柱國大人如今對孤毫無顧忌全然袒露,卻未曾要孤一言一諾。柱國大人今日有懼,可他日柱國大人不在,柱國大人就不怕孤也這般對溫氏?”
榮俊的話沒有挑明,但意思溫多爾自然是聽明白了。
榮俊的意思是,如今他擔心溫氏落入榮安之手,淪為榮氏傀儡,但他日他不在了,就不怕溫氏同樣淪為他的傀儡?
溫多爾垂下了眼簾,久久不言。
榮俊心生異樣,好奇以待,也不催促。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的話問中了溫多爾的一個要害。
“殿下可知微臣為何膝下惟有一女麼?”溫多爾抬眼起來,面上罩上一層濃濃蒼老之色,“先父當年有襄助大皇子之意,臣方成年,定是唯父命是從。聖帝繼位,溫氏不得帝心。而後聖帝大行,皇上承繼大統。臣誠惶誠恐不敢僭越半步。臣墮馬而傷,傷本不及根本,臣卻毀與藥中,自此不得子嗣。殿下,皇上為了今日溫氏過繼之局,十數年前就已開始佈局。君為天父,臣不敢有言。可臣心中痛啊!這許多年來處處轄制,昔日南下,令臣一路向東,剛察氏先平蒼郡,而後護聖駕入京,萬種矚目。而臣卻是半載之後才踏入這大京地界!殿下,微臣甚痛!當年溫氏一念之差,何至於此?先祖發下重誓,溫氏絕不有叛於榮氏。皇上為何就不能多信微臣些許?微臣自認一腔忠心不在剛察氏之下,微臣也絕非庸才之輩,可微臣這一輩子就這般”
沒有將那“斷送”二字說出口,溫多爾抿緊了唇。
雖是竭力鎮定,但那繃緊的臉部肌肉和灼灼望著榮俊的一雙眼已足以看出他此時心中情緒的激盪。
榮俊怔了怔。
他自然也同其他人一般猜測過溫多爾膝下猶虛的緣由。
但也都往那次墮馬之傷上面猜想,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其中竟然是這樣的隱情。
雖是驚異,但轉念一聯想榮安的行事風格,那份驚異也不算驚異了。
“讓我想想吧。”榮俊看向溫多爾,沉吟著道,“柱國大人思慮雖周全,但若最後真到了強兵相接的地步”
“一將功成日,本是萬骨枯時,殿下何必拘泥小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溫氏男兒並非縮頭之輩,殿下不必顧慮。”見榮俊這般說,顯然是心中已同意了起事計劃,溫多爾眸光大亮,“何況,若是順遂,皇上移駕便可不費流血之功。”
榮俊還是搖了搖首,“還有十二日,柱國大人已準備齊備,也不差這一兩日。若有更周全之策,自是更好。”
溫多爾遂朝榮俊拜伏而下,“微臣謹侯殿下佳音!”
榮俊從左柱國出來,上了馬車後一直深沉未言,眼簾半垂。
康全心中急切,但見榮俊這般神情也是榮俊定然是在斟酌要緊,故而只能將滿腹急切壓下,只不時望榮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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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我有何好?
半晌,榮俊忽而抬眼,“以你之見,路夜白此人如何?”
康全愣了愣,轉瞬明白,“殿下可是問此人可否為我所用?”
榮俊挑了挑眉,示意他正是此意,“如何?”
康全心中並無半分把握,搖了搖首,“此人性冷言少,甚不好親近。即便殿下有此打算,只怕也非短期之功能成。”
榮俊冷冷一笑,“性冷言少又如何?又並非只有勸說一途,給你兩日,好好給我想個法子。若將此人拿下,孤記你第一等功!”
康全聞言激動,可轉念一想又覺甚難,“兩日太少,殿下能否多給屬下寬限些日子。”
榮俊瞟他一眼,“只有兩日。你記住一點,凡而生而為人便必有其短,不過視為人知還是不知罷了。孤就不信,他還真是刀槍不入之人!如今若是能拿下此人,便能萬事俱備!”
萬事俱備?
康全驀地目光驚閃,語聲略激動,“殿下的意思是——?”
榮俊從懷中掏出那幾張紙丟給康全,冷然道,“看過了小心保管,不可過第三人之眼!”
康全聞言一凜,肅然頷首接過。
就在榮俊同溫多爾會面的同時,另一場非同往昔的會面也在同時進行。
明思的寢房中,榮眉有些愕然的望著明思齊齊整整地從床上下來。
此際如常的面色再無半點早前的高熱潮紅,沉靜的面容,平常的舉止,平靜的眸光這哪裡像個生了重病的人?
只那眸光稍稍有些不同,平靜中似帶一絲深幽之色,較之往昔,顯得有些深暗。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