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發覺蘇妤不信他了;但從前畢竟是他的轉變太突然,如今他覺得他們已相處得那麼融洽,蘇妤都已有過身孕了,原來竟還是不肯多信他半分。
“連蘇澈都知道先問朕一句出了什麼事!”皇帝道,“你就非得擅自做主?你早一天告訴朕你知道你父親的事,即便真是朕殺了他,你覺得朕能把你如何?殺你滅口不成?”
啞口無言。這樣的扭轉全然出乎蘇妤的預料,皇帝的盛怒讓她很有些懼,更加不敢開口。
賀蘭子珩看著她的神情,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心中亦平靜了些。各自靜默了一會兒,他帶著兩分餘怒往內殿走去,丟給她一句:“進來。”
蘇妤一怔,忙不迭地站起了身,隨他進去。
心知她跟在身後,賀蘭子珩入殿後驀地轉回身來,弄得蘇妤一驚,也連忙停了腳。抬頭看了看他,復又低下頭去。
“有話就說!”皇帝現在是看著她這有話不敢說的樣子就生氣,“再有話不說地自己瞎琢磨,就別怪朕不給你留情面。”
“陛下蘇澈”蘇妤不安道。
“蘇澈沒事。”皇帝冷聲回道。緩了口氣,目光在她面上劃了又劃,“你告訴朕,朕到底做了什麼讓你信不過到如此份上的錯事?”
思來想去,他都覺得在先前的兩年裡,尚無什麼事會到這個份上。便是貶妻為妾讓她始終心有隔閡,也不該是在這麼久的相處後還有這樣的不信任。
“你坐。”皇帝掃了眼面前不遠處的案几,蘇妤行過去坐下,他也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面色,舒了口氣道,“今天把話都說明白了,你想問什麼隨便問。”
。
蘇妤沉吟片刻,輕輕開了口:“擅作主張是臣妾的不是,但父親的事臣妾是不敢問,陛下您卻是有意瞞著臣妾的。”羽睫輕覆,復又道,“若不是知道陛下您有意不肯讓臣妾知道,臣妾便不會繞個彎子再去打聽”
賀蘭子珩微有一啞,遂道:“朕那是怕你動了胎氣。”
“可陛下您不說,正好讓人拿來算計了不是?”蘇妤一哂,“正好您瞞著、打聽來的事又都說是禁軍都尉府做的如是陛下碰上這樣的事,陛下信哪一邊?”
這回輪到了皇帝沉默未答,蘇妤笑了一笑,又說:“禁軍都尉府本就是隻聽您的旨意,在打聽到了這樣的事後,臣妾怎麼敢問陛下又怎麼問陛下?”
“是,臣妾知道陛下您不欠蘇家的可那是臣妾的家人啊,臣妾怎麼可能任由著他們死了、自己什麼也不做?”蘇妤低著頭,緩緩說著自己的心思,“臣妾知道陛下待臣妾好,臣妾也想信陛下。可宮裡勢力這麼錯綜,朝中更是,陛下您總有您的權衡。您要顧全您的大局,臣妾只想保住蘇家臣妾又如何知道,在您的‘大局’裡,哪句話是容得臣妾問的、哪句是不容臣妾問的?您怪臣妾不說,可臣妾卻怕言多必失”
賀蘭子珩無聲地打量著她,試著體會她這番掙扎的心思。想想也知道,這麼活著必定是累。朝中的大世家不少、有女兒在宮中為妃的也不少,歷朝歷代都是。如是旁人也還罷了,偏是她蘇家根本無法與之和解的一家。他打壓著蘇家,蘇家拼命想要東山再起,被夾在中間撕扯著的便只有她這個蘇家的女兒。賀蘭子珩也清楚,不管蘇璟在那兩年裡有沒有管過蘇妤的死活,蘇妤這性子都是絕不可能丟下家人不顧的,她顧忌得太多,又無外力可借,就自始至終都一個人硬拼著,只想讓父親和弟弟安穩地活下去。
蘇璟卻還是死了,姑且還可以認為是死在禁軍都尉府手裡的。
賀蘭子珩懊惱一嘆,心念一轉,問道:“你是如何想到去打聽這事的?”
“是溫氏”蘇妤頜首如實道,“那晚溫氏告訴臣妾,臣妾家裡出事了。臣妾當然要去弄個明白後來想想,怕是有人有意要臣妾聽說這些罷了。”
果然是徹徹底底地成了旁人的話柄,還不如他早些告訴她。賀蘭子珩思量著,叫來了徐幽:“傳沈曄和蘇澈,來綺黎宮。”
“陛下”蘇妤一愕,“這是後宮”
皇帝斜了她一眼:“這不是為了讓你知根知底麼?你沒出月子又不能出門。”
“”蘇妤默了。
。
正在祠中給父親上香的蘇澈聽了皇帝的急召,又聽說是去長姐的綺黎宮,一時心焦不已,不知是出了什麼大事。
匆匆隨來傳的宦官進宮,在宮門口恰巧遇到沈曄。
“沈大人”蘇澈一揖,見沈曄的神色有點奇怪,怔了一怔。
沈曄拽過他,咬牙低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