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大,脈探了,額頭也摸了,從袖頭裡掏出六七個瓶瓶罐罐,著實讓我吃驚一把,原來他的袖子,別有洞天。“這個是降火氣的,這個可以增進食慾”最後他將一個紅色的小瓶子遞給我:“這個是止血的。”
我詫異地抬頭:“止血?”“飼毒者,會咯血。”他眼色複雜地看著我,“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主上。”我疑惑地盯著他,或是被我看得不自在了,他尷尬道:“飼毒這事,我也未做過,本向主上保證不會疼的,可是,才發現,臨近解毒之日,飼毒者會咯血心疼。”
或是因著對自己高超醫術卻出現如此紕漏的不甘,抑或是覺得對我有些許內疚,他把身上最寶貴的一些藥材都留了下來,還允諾說今日帶的不多,明日再送些來。
“為什麼不讓墨淺吟知道?”我調侃道。“我與主上保證,飼毒者不會有任何痛苦地死去,可是我怕主上擔心。”他斷斷續續地說著,突然就控制不住地笑起來。落秦一挑眉,道:“這有何可笑的!”
“呵呵,你們下毒本就是要置我於死地,又何必在乎疼或是不疼呢?就像殺手擔心一劍殺死不了對方,而在對方身上留下太多劍傷一樣。這叫貓哭耗子假慈悲!”
“小塵”或是難堪了,他低下頭,有些無力,欲言又止。“若是沒事了,就走吧。”我走至門前,推開木門,很乾脆地趕他離開,他似乎也沒有多留的意思,將藥往桌子上一擱,便轉身離開。
我拿起桌上他留下的那個小紅瓶子,撥開蓋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花香,狠狠地刺激了一下我的神經,現下對花香味的東西敬謝不敏。蓋上,隨意地扔在一邊的架子上。
不要告訴墨淺吟?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不說,也無妨。現在每日,我仍是會服用千朱花香,從前是他們小心地下在我飯後的花茶裡,如今,落秦直接給了我一瓶藥,每日一粒。反正要死,用我的命換墨淺吟的命,想想都覺得自己偉大心裡泛起一陣酸澀。
每次服完藥,身上千朱花香便會愈濃,聞到這股味道,心裡的恐懼便會劇增,有時在暖池裡一泡就是一兩個時辰,直到面板皺在一起,直到身上沒有任何味道,我才手腳酥軟地爬起來。
“公主,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您要不起來用個膳?”阿九點頭哈腰地立在一邊,我睡眼朦朧地爬起來,看著一桌子的菜,突然覺得淒涼,一家人一起吃飯,是貧窮人家的快樂,而富貴人家,就像我這樣,一頓二十三十個菜,卻只有我一人。
“你要不要坐下和我一起吃?”我拿起筷子,抬頭問阿九。撲通一聲,阿九跪倒在地,腦袋伏在手上,謙卑道:“奴才不敢。”我最是厭煩這種尊卑的生分,永遠保持著主子和奴才的距離。
丟下筷子:“不吃了,本宮要出宮!”我一甩袖子,將一肚子火氣都都撒在飯菜上,寬大的袖子拂過桌上的盤子,幾個靠沿邊的被掀翻在地。我亦沾了一袖子油膩。
“奴才替公主更衣?”他顫顫巍巍地跪著,頭又伏下去。“出去,給本宮滾出去!”越發變得喜怒無常,連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自己。
換下一身黑衣,套上鵝黃的男裝,頭髮隨意地束了束,面色依舊蒼白,落秦留下的藥我一樣也沒吃,心裡到底是恐懼的,猶如驚弓之鳥。
阿九跪在門口,還有阿六阿七也都跪著。“公主,王上說他一會兒就過來。”阿六果然是跟了墨淺吟好些年月的墨奴,語氣平靜,不溫不火。
“他來做什麼?”我皺眉,睨他們一眼,“怕本宮跑了不成。”抬眼便見墨淺吟正向著這邊而來,腳下沒有動作,卻一步步靠近著。“染染要出宮。”我垂下頭,便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
“是。”我看了他一眼。“染染想去哪?我和你一起去。”“不用了,我只是想去看看東陵聞秋。”甚至連婉轉拒絕都懶得做。
“東陵聞秋已經離開左相府了。”墨淺吟又靠近了些,溫軟的聲音響起。“他現在在哪?”我笑著問。“晚楚只是放他出了左相府而已,他的去向”
“你會不知?”我諷刺地翹起嘴角,墨淺吟低笑,意味不明:“他現下在城郊的關家村落腳。”“我要去。”也不算是徵求意見,我的態度有些強硬。“好。”“不想和你一起。”他語氣一頓,淡笑著道:“好。”
到底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派了兩名暗衛,一名便是曾經駐守在去悔宮的必經之路上,攔了我三次那人。他二人依舊是罩著面具,絲毫沒有面部表情,可是我知道他二人都是緊張的,畢竟曾經被我定在迴廊上一日一宿,不是誰都扛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