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淺吟低著頭,光線極暗,不知在做什麼。似聽見動靜,抬起頭,見是我,有些詫異,唇畔竟牽起一個淺笑!順手將手中的畫軸一推,畫卷成了一卷。
“染染?”他輕聲叫道,彷彿極怕聲音再大些,我便不見了。“墨淺吟?”我不確定地喚他一聲。“染染怎麼了?”他起身走過來,伸手欲摸我的臉,半路,卻又收回了手,握成拳。
“怎麼是你。”我無力地將手絞在胸前。他抬頭,不確定地問道:“你想見明?”“我想見明。”垂下頭,無力地說道。
“好。”他走到架子前,像上次一樣,拿出一個小瓶子。“不要了!”我抬手打掉他手中的小瓶子,一條龍蠱從瓶子裡爬出來,瞬間枯萎,化作一灘水。想起他那次的痛苦,動作竟快過思考。
“下次再見吧。我累了。”轉身走出御書房,天已黑透。藥效該是過了,呵,早就過了一個時辰了。我緩緩滑下,靠著柱子跪坐在那裡。
抬首見那掌燈的墨奴緩步走來,提燈上前一照:“公主。”那唇畔的笑不可能,藥效明明已經過了!
喜怒無常
幾日來,除了吃喝拉撒,每天都窩在床上,或是千朱花香的毒性開始發作,又或是害怕見到墨淺吟,整個人蔫蔫的,甚至連食慾都降至最低。倒像是為了推遲婚期找足了藉口。
三日前,墨淺吟下詔,因著金銀公主突然身體不適,本該在十幾天後的婚期,就這樣成功地往後拖延了兩月。
就這樣一件不算太小的事情,上下流言竟然四起。多說墨淺吟此君命中帶煞,剋夫克母克妻。這金銀公主本來活蹦亂跳一人,還沒過門,就倒下了。古代人的想象力原來都這般豐富!我躺在床上,聽著阿九躬身在一邊,繪聲繪色地講述民間或悲憫或誇張的關於金銀公主悲慘命運的各種版本的留言。
宮裡的墨奴都知道,我極得聖寵。本來誰敢在墨鸞皇宮嚼舌根,尤其是墨淺吟的舌根,可是,這不是我要聽嗎,他們也樂得說。
當阿九幾乎聲淚俱下地說道:“這金銀公主本是與左相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可哪知墨王橫刀奪愛,硬是讓左相認下金銀公主為義妹,強娶為後。”時,我忍不住笑著在床上打滾。
不得不再一次向這古人天馬行空的思維致敬。雖然被人說來道去不是什麼好事,但畢竟都是同情我的,本就被算計得千瘡百孔,也算是一種安慰了。尤其是每個版本中,墨淺吟唱的,都是白臉,心中也是暗暗出著氣。
樂極生悲果然不只是古訓有云,當我咚地一聲摔在地上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惜晚矣。
黑色的下襬,恰恰將白襪全部遮住,我手忙腳亂地從地上坐起來,阿九這個膽小的,早就沒了蹤影。兩人一站一坐,均未出聲,房裡一下陷入極度的沉默。
“聽墨奴說,染染病了?”墨淺吟踟躕著開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我說話,雖依舊帶著慣有的笑,那笑中卻是一貫的小心且帶著關懷。
“你說呢?”我仰起頭,面色蒼白,兩頰潮紅,看上去很是病態。墨淺吟伸手想扶我起來,我根本不予理睬,自己掙扎著爬起來。“王上沒事就請回吧。我累了。”“不如,讓落秦來看看?”他不放心地問。
“不用了,我怎麼知道他這次開的會不會又是毒藥。”我揮揮手,厭惡地反駁。“染染”他喚我一聲,我卻背對著他,不打算理睬。
其實我也心虛,自從那日服下示情散而看到他以後,心裡煩躁得不得了,不知道這藥出了什麼毛病,或許落秦給我的是看見自己最討厭的人的藥?
他繞過床尾,側身在床前坐下,伸手摸上我的額頭。我嚇得幾乎是一瞬間往後縮,瞪著眼怒道:“你做什麼!”“你生病了。”他也皺起眉,看著似是心疼?我不禁笑出來,我的想象力也不弱。
“死不了,壞不得你的大事的。”我尖銳道,或是說得快了些,竟然咳嗽起來,他撫上我的背,一下一下地拍著。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嘲諷地彎起嘴角,眼睛又酸了,真沒用,都快三十的人了,卻越來越愛哭。
“你走吧,看到你我心裡就難受,別再折磨我了。”我背對著他,低著頭,不讓他看見我的表情。他的手一僵,閉了閉眼:“好。”被折磨的何止你一人。
門被輕輕關上,屋裡又重新陷入沉默,我煩躁地扒著頭髮,甚至做出踢被子這樣幼稚的舉動。這裡,在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相信。不還有任玥,可是卻似乎是我背叛了他。
落秦還是來了,本不想讓他看的,可是這廝也固執,力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