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鼻息的聲音傳來,胭脂才抬起頭。他堂堂七尺兒,路和羅澤南征北戰,見過多少血淚和生死,此刻卻也掩不住心中的悲憤,話也哆嗦起來。山上突然響起陣腳步聲,雖然聽起來很遠,但極像剛才那幫人的動靜。
“胭脂!走!”羅清突然大叫,“還記得那地圖嗎?”
胭脂有些茫然。地圖地圖?在心中不停地去回想那東西。
“想讓少奶奶個人走?”少閒哼地冷笑。
“讓帶四弟走。”羅清已恢復鎮定,“和引開他們。”
少閒聽此,突然斂笑容,恍然道:“對,不遠就是肅山,們找老漢去!”
胭脂掙著大眼,只聽著他們的安排。
少閒與羅清速速商定,便拿出水和乾糧,塞在軍用包裡,遞給胭脂。“只要過那峽谷,就是肅山腳下。”
“肅山老漢”茫然地看著他們,又望望懷中的羅澤。他不安地動動,又呻吟幾聲。
“前面便是地圖上的那條山路。”順著少閒指,胭脂看去,哪裡有什麼山路,只是密密層層的些樹木和雜草覆蓋著。望著遍體鱗傷的羅澤,時失主意。
“快!就在前面停車。”少閒連忙喝止,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已是刻不容緩。
羅清拐到山凹裡,使勁地踩住剎車。
“去吧。”羅清回過頭,對著茫然的胭脂道,“只要往西走,就到。”
“快啊少奶奶!”少閒看著窗外,只覺得那陣腳步聲越逼越近。
正當還在猶豫,羅澤忽然動動。
“們走,胭脂。”他的聲音極其沙啞,卻有著堅定人心的威懾力。他的手指裹滿紗布,掌心卻是如初般溫熱。他手握住胭脂,另手拔下少閒腰間的配槍,咬牙撐起身子。
“老虎凳?”羅澤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只要口氣還沒嚥下去,仇遲早要報回來!”
胭脂和羅澤下車,躲到山旁的處雜草叢中,看著羅清載著少閒,故意弄出巨大的聲響,引開山間那夥人。胭脂聽著山間的腳步聲過去,才慢慢扶著羅澤循著那條嶙峋的山路往下走。
“胭脂”他的手抓著胭脂,力道漸漸重起來。感覺出他的不對,往他身上摸,竟是股燙。
“怎麼!”摟他的脖子,他竟然順勢滑下去,手中的槍也不知何時遺落。大呼著他的名字,想把他扶起來,使大力氣,卻也是徒然。
“阿澤,起來,起來啊”胭脂望著羅澤漸漸合上的眼,恐懼再次降落到心頭。他嘴唇乾裂,虛微地張著,好似在祈求什麼,或者是渴望什麼。撫著他的頭,只想緊緊地摟住,卻發現他已跪在地上,失去意識。
猛然間,旁邊的山路上響起隆隆的汽車聲。胭脂慌,忙把兩人的身子往草叢裡藏。車子行駛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響起跌撞的聲音,由遠而近。緊抿著唇,心中彷佛有枚小鼓在敲,漸漸的,鼓聲大起來,隆隆的好像悶雷。把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識的去摸靴子裡的小手槍。
的胸隨著那聲音的靠近,劇烈地起伏著。
如果他們來就和他們拼!
咬緊牙關,腦中彷佛有根線,緊緊地繃住,只等著稍有動靜,便觸即發。
忽然,發覺胸前有物在抵著,低頭,見到羅澤迷離著雙眼,隻手只推著,口中的話囫圇不清,卻聽懂。
“跑別管”
翻過重山又一浪(五)
舊曆年底,羅宅請油漆工人粉重新整理屋子。吳媽剪紅雙喜,仔細地貼到紫紅的雕花窗戶上。羅家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因為過不幾日,東屋就要辦喜事。
羅澤自然也是穿上新做的棉褂子。雙小皮鞋,還是從廣平城定做的。他性頑皮,呆看他們忙活會兒,便扭著身子躲開吳媽的懷抱,啪嗒啪嗒往後屋跑去。
前面熱鬧地人聲鼎沸,反倒襯得後屋安安靜靜的。他跑得有些氣喘,正想去找三姐時,突然聽到咔嚓咔嚓聲。
他悄悄地開啟大哥羅濤的偏門,聲音正是從那傳來。伴隨著織布機的嚓嚓聲,還有個孩兒的清脆笑聲。
珍怡表姐穿著家常的棉布裙褂,蹬著雙蓮鞋,拿著帕子捂著嘴,笑得咯咯有聲。
“別笑。”羅濤低著頭,拿著梭子不停地擺弄,底下已織出段錦來。
“織得那麼難看,不是浪費人家辛苦養出來的絲麼?”珍怡表姐梨渦盈盈,口雪白的牙齒,好像白梨花的蕊,合著紅潤的唇,吐出來的話彷彿也帶股幽香。
羅濤反而不惱,抬頭看珍怡眼,又低下去。只聽他緩緩道:“的嫁衣來做,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