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第一場瓢潑大雨。
雨水澆滅了猖狂的火焰,沖刷著罪惡與悲傷,斷壁殘垣的廢墟里,不斷流出黑色的菸灰汙水,偶爾有微弱的呻吟聲傳出,卻被嘩嘩的大雨聲掩蓋,或者就算有人聽見了也裝作聽不見——燒了這半天,就算救出來也沒用了,還不如死了痛快。
天明後,來喜站在人群中,看著那黑乎乎的廢墟,心頭直顫,暗自慶幸當初家裡窮,因為沒銀子所以將鋪面置在街頭老遠,大姑家的鋪面更是在新街,因而都未受到波及。
那些失去房屋和鋪子的住戶,望著漆黑一片瓦礫,哭泣不止。火起時,無人阻擋他們,自然都逃出了性命,只是整個家業化為烏有,怎不悲傷?
就有人勸道:“想開些吧,看看那裡面死了多少人?你們全家都沒事,不得感謝菩薩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是想法子過活要緊。”
聽的人一想,果然是這麼回事,於是強忍悲傷,自去打點。
也有幸存未燒死的衙役,恍惚搭了船往清輝去報訊,船家見出了這樣大事,也不敢不理他們,更不敢收船資。
方家的宋掌櫃早連夜派人去清輝送信。
訊息層層上遞,各方人馬都盯上了這個空隙,於是奏本雪片似的飛往京城,參李縣令“依仗權勢,胡攤亂派,暗結虎狼之屬,致使地方民不聊生,終至民亂”等數十條罪狀。龍顏大怒之下,即批革職,押解進京受審。四皇子一黨大受干連,從此一蹶不振!
各方拍手稱快,連道這一場好火。
不說朝廷風雲色變,也不說湖州巡撫急派人來清輝料理諸事,且說清南村,仍舊安詳地過著日子,不過白日田間地頭、晚間村人聚集閒話時多了些內容。本該拍手稱慶的,又一想死了那麼多人。趕緊閉上嘴巴,唯有嘆息!
菊花覺得這幾日身上懶散,格外沉重,頭暈提不起精神。因此沒有精力對這事多關注,況且在她看來,這樣情形遲早會發生的,即便沒有失火死人,也會有其他的民亂髮生。
這日早飯後,她感覺自己有些支援不住了,剛想著要槐子去叫雲影跟秦大夫,結果他們帶著劉黑子一家就來了。
雲影和秦楓一見菊花疲憊的神態,大吃一驚。顧不得劉黑子一家,急忙搶上前來。秦楓沉聲對雲影道:“鎮定些,先扶她進屋再說。”一邊責備地對菊花道:“怎麼不讓槐子去叫我們?”
菊花輕笑道:“我剛想讓娘去叫槐子的,誰知你們就來了。昨天還好,也就今早沉重了些。”
雲影安慰道:“不怕,我們回來就好了。來,靠好!”她將菊花扶上床。在她背後墊上靠枕。
秦楓立即為菊花把脈,雲影將菊花面巾取下,仔細打量她的臉色,看著她有些蒼白的嘴唇,神情肅然。
這時何氏端了兩杯茶水走進來,剛想對秦楓和雲影說什麼,見他們嚴肅的樣子,慌忙將話吞了回去。將兩杯菊花茶放在圓桌上,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屏息注視秦楓的臉色。
好一會,秦楓才鬆手。
何氏急忙問道:“秦大夫,菊花沒事吧?她今兒不大精神,我心裡擔心。準備讓槐子去叫你們哩,誰知你們就來了。”
秦楓微笑對她道:“無事,快到日子了,她有些累,支援不住也是有的。我跟師妹回來了,就在眼前看著她,嬸子就放心吧。還要麻煩嬸子將劉叔一家先安置了,劉嬸的身子還沒養好,不能讓她累著。”
何氏聽了高興,急忙答應道:“噯!真是難為你們了,秦大夫。劉家人我來安置,房子早就收拾好了,他們如今也算我家的人哩,這也是應當的。”說完又上前安慰開解了菊花幾句,方才出去了。
等她一走,菊花便看著秦楓二人,輕聲問道:“怎樣?”
秦楓沉吟了一會,道:“怕是要提前。你撐不到日子呢!”他跟雲影目光交集,輕輕地點頭。
菊花還沒答話,雲影笑著坐到床沿上,拉起她的手道:“菊花,你不要害怕,我跟師兄如今都不比從前,肯定能保你平安的。”
她心裡有底氣,安慰人都肯定許多,秦楓也笑著對菊花點頭。
菊花笑對雲影道:“我何時害怕了?是你在害怕吧?我說,你到時候可要小心仔細些,莫要將剪刀啥的落下一樣在我肚子裡”
雲影雖然明知道她是開玩笑,還是瞪大眼睛,幾乎要驚叫出聲——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秦楓遲疑地問道:“有這樣的事?”
菊花微笑點頭,慢慢地說道:“我相信你們,不僅是相信你們的醫術,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