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個人一般,牡丹心裡方寸大亂,外面還說錦大少奶奶,年紀小,面慈心軟,顯見得是訛傳了。
便規規矩矩的又磕了幾個頭才道:“奴婢沒有生病,只是昨日晚上爺宿在養拙齋喚了奴婢伺候,說著又悄悄看喬錦書一眼,見她仍是微笑著看著自己,並無一絲不悅,便繼續說道,今日早上盧媽媽來賞了藥,奴婢一不小心打翻了,如今求錦大少奶奶再賞一碗。”
喬錦書聽了雙眉微蹙,盧媽媽雖說為人刻板,規矩極嚴苛,但絕不是冷酷的人,前些日子自己閣裡粗使上的何媽媽病了,妙筆說盧媽媽還打發了身邊的人送藥去,並沒有因自己懂醫術而不管不問,若是牡丹失手打了藥,盧媽媽絕不會就不賞藥了,恐怕這其中另有緣故。
這清揚園避子藥的規矩自己是聽張媽媽說過些的,除了瑞雪閣,爺不管宿在哪裡第二日盧媽媽定會送避子藥,若是姨娘、通房故意不喝,便不賞第二碗的,至於有孕了怎麼處理,看如今牡丹恐慌的模樣,依了顧瀚揚的性子恐怕是極其苛刻的,明知規矩還這樣行事,這牡丹也是個極有心計的。
今日來求自己,若是給了藥,便是違了規矩,違逆了顧瀚揚的規矩不但自己在這清揚園的日子不好過,想來還要受罰,若是不給,自己是大夫,家裡還開著仁心堂呢,等牡丹真個有孕受罰之日自己恐怕也要落下個為醫心不仁的名聲,還要連累家裡的仁心堂,端的好計謀。
想到這,喬錦書咳嗽了一聲道:“穀雨,我嗓子有些不舒服,你去把我那素錦繡海棠花的荷包裡的清嗓丸拿一粒給我含了。”
喬錦書自己平日裡總是制些藥丸備用,這些藥丸都是穀雨管著的,別人都不知道用法,唯有穀雨明白。
穀雨應著去了,一時拿了粒小指甲大小的藥丸遞到喬錦書嘴裡,喬錦書含了又喝了口茶,方道:“那避子藥是極苦的,我平日裡也不喜歡喝,自己便總備著些甜的,穀雨你去董媽媽那裡把她平日給我煎煮的藥取一碗給牡丹,董媽媽平日裡辛苦了讓她也一起過來領賞吧。”
一時穀雨引了董媽媽端了碗藥進來,穀雨接了藥放在炕桌上。喬錦書道:“媽媽原是娘屋裡的老人,如今在我的閣裡伺候,平日裡為我煎藥也是仔仔細細的,總是辛苦了。”
董媽媽雖說以前是顧夫人院裡的,到底也只是個粗使的,並沒有什麼體面,今日見錦大少奶奶竟是招了自己進屋裡,心裡極高興話便有些多道:“謝謝錦大少奶奶賞,老奴每日裡都是尊吩咐煎煮的,就算錦大少奶奶不用時,也是尊吩咐倒在樹根下並不亂放的。”
喬錦書便笑著吩咐妙筆賞了藍色的荷包,董媽媽千恩萬謝的躬身退下。
“藥在這,你若想喝便喝吧。”喬錦書看著牡丹道。
牡丹心裡原也疑惑,這種藥怎麼會有現成的呢,聽董媽媽一說再沒懷疑了,原來不過是備用,爺來時便取用,不用時就倒了還囑咐不能給別人用,可見是避子藥了。
二話不說端起便喝了,又磕頭道謝。
喬錦書並不與她多話,只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等牡丹出來門,妙筆便閃身出去站在門口,紫蝶方道:“姑娘,這事只怕有些不妥。”
喬錦書冷冷一笑道:“我雖有善念,卻也不會讓人挾善為惡。”
幾人又商量起給顧夫人裁衣的事,人多動作快不過一下午,一件棗紅色長襖倒做好了七七八八,看天色不早,妙筆張羅著去取晚餐。
這裡正收拾著準備晚膳,盧媽媽卻帶了幾個粗使婆子也不使人通傳便走了進來,喬錦書一怔,看盧媽媽雖沉著臉,眼裡閃過一絲焦急,便有些明瞭,想來是事發了,盧媽媽這般是警醒自己,微微點頭道:“媽媽,這麼著急所為何事?”
盧媽媽見喬錦書微微點頭,心裡也鬆了些,但仍是沉了臉道:“大少爺和雪大少奶奶在瑞雪閣,喚錦大少奶奶去問話。”
這便是很不客氣的說話了,可見事情的嚴重性,喬錦書掃了自己身上一眼,家常的牙白底紫丁香印花小襖,紫色折枝薔薇棉裙,還粘了幾根絲線,本想換件衣服,略一思忖覺得不換也好,便道:“穀雨、紫蝶跟我去,張媽媽帶了湘荷、妙筆守了屋子,任何人不能進來。”
盧媽媽有些不忍提醒道:“錦大少奶奶不換件衣服嗎?”
喬錦書搖搖頭道:“多謝媽媽,不換了。”
盧媽媽又深深的看了喬錦書一眼,看著身邊一個婆子道,你在這裡聽張媽媽的吩咐守了錦繡閣,不許人亂闖。
然後幾人往瑞雪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