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部分(1 / 4)

小說:八千里路雲和月 作者:換裁判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百十一章

國殤墓園中很安靜,幾乎沒有什麼人來。除了幾個工作人員匆匆從他們身邊走過外,沒看到其他人。此時,他們終於能夠明白,小張所說的“被抹掉的歷史,連一點落地的聲音也聽不見”的含義。老一輩的人因為政治運動的影響,他們也許不敢來。年輕一輩人因為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段歷史,所以他們不會來。在這樣一個安葬了國,民黨士兵的墓園裡,除了當年的老兵,除了感懷他們為國捐軀的當地老人,還會有誰記得他們呢?

旅館老闆小張陪著他們一起走在這座重修不久的墓園中,神色顯得很肅穆。他什麼話也不說,只是腳步輕輕的走著,不時俯下身體,輕輕將山上一些斷碑附近叢生的雜草拔去,他輕撫著那些斷碑時的神情,低聲的與他們說話,語氣、神情溫柔的好像在撫著嬰兒的面容。

狄爾森不語,看著這個中年人的舉止,嘴上雖然不說,可心裡卻蘊滿了感動。正如小張所說,遠征軍的歷史早已被人為的抹去了,幾乎沒有年輕人知道那段用無數鮮血與生命鑄就的故事。像小張這樣還能對這些死去多年的壯士們衷心表達崇敬之心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

墓園之下,曾經埋葬著為攻下騰衝縣城而陣亡的第二十集團軍的九千多名將士。這些英勇的將士們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攻破了騰衝城門,突入了縣城之內,為後續部隊的入城作戰殺出了一條血路。

沒有他們,就沒有後來騰衝戰役的勝利,也絕不會讓騰衝成為中國曆時八年的抗戰史中,第一座被國軍奪回的城市。沒有騰衝的勝利,就不會讓所有的中國人看見勝利的希望,讓世界上所有的國家看到中國人面對外侮時不屈不撓的精神與決心。

可是,風雲詭譎的政治風雲讓手足相殘,也讓他們完全的被遺忘了。當年賦予他們英雄的名稱無人想起;當年身為烈士受人祭拜敬仰的墳墓支離破碎。看著當年與他同為遠征軍的兄弟們身後是這般的淒涼,他的心裡如何會好受?

古語有云: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這片土地之下,長眠著他的兄弟們。那些人,從軍銜上說,有些事他的上峰,有些是他的部下,有些是他的戰友,夥伴,可也是他同生共死的袍澤。當年,他們死了,他還活著,他有責任與義務來為他們祭奠。如今,他們的墳墓被毀,靈位不在,骨殖不復,魂魄難安,他依然要來為他們祭奠與拜祭。這樣的情分,也許外人是無法理解的,那時只有經歷過生死的戰場倖存者才能明白,才能懂得。

在墓園中走了一會兒,在忠烈祠後的山坡上,他們看見了一個年邁的老人坐在一段殘碑的旁邊,殘碑前放著一瓶白酒與一包用舊報紙包著的油炸花生米,看起來,老人像是在祭拜自己的戰友。

狄爾森看著那個蒼老的身影,心中頓時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腳下不由自主的便朝著那個老人走去。原本正默然獨坐著的老人突然見到幾個陌生人朝他走來,顯得有些慌亂,忙不迭的收拾了東西想要離開。狄爾森忙上前一步,攔住了他,低聲道:

“對不起,我打擾了您。不過,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和當年參加滇緬大反攻的老兵說說話。”

老人抬起頭,沒有接話,只是疑惑的看著他,渾濁的眼神裡有著明顯的戒備之色。狄爾森對他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挨著他的身邊坐下,輕輕撫了撫身邊幾塊斷碑,動情的道:

“幾十年前,我也來過這兒。因為我也是參加過滇緬大反攻的老兵。”

老人的身軀明顯的一震,然後臉上露出了一種又想哭又想笑的複雜神色。他看著狄爾森,看了很久,似乎想要從這個看起來像是外國人的臉上看出他是否在說謊。都說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切人心的真誠與否,只有眼睛最會說話。於是,老人原本臉上的戒備之色漸漸的散去,直至蕩然無存。他看著狄爾森,伸手拉過他的手掌,仔細的看著他手掌心裡那些又粗又厚的老繭,又摸著他手指頭上的老繭,一邊點頭,一邊有些激動的用明顯帶著山東口音的聲音顫聲道:

“是,不錯。你是當過兵,而且還當過很多年的兵。這些老繭就是摸槍摸出來的,沒有個三五七年,絕對不會有這樣厚的老繭。你是哪個部隊的?”

“新三十八師一一四團,少尉排長狄爾森。”

老人的眼睛裡頓時放出驚奇之光,他扭頭望著狄爾森,失聲叫道:

“新三十八師?孫立人的部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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