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空筆直的照射下來,投射在梧桐樹上,樹影婆娑,看著讓人不覺心情舒暢。
他靜靜的站在窗邊,看著地上的樹影發怔,忽然聽的街角處傳來了一個女孩的哭聲。他好奇的向街角處望去,就見一個才五六歲大的女孩坐在地上,不知道因為什麼哭得很是傷心。看那女孩哭得那麼傷心,他不免也有些焦急起來,左右四顧,他始終沒有發現大人,正納悶的時候,就見從街角轉彎的牆壁後,探出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腦袋,正滿臉的不耐看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大約是那個小男孩終於受不了小女孩的哭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到女孩的面前,也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居然讓那小女孩破涕為笑。小男孩抓起了小女孩的手,想要拉她起來,可是小女孩似乎正在撒嬌,非要小男孩背。就見那小男孩臉上露出極為厭煩的神情,對她說著什麼,可小女孩卻還是笑得那麼開心。最後,小男孩很不情願的蹲下身來,將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背在了身上。
他目送著那對小兒女一點點消失在街角,回想著小女孩趴在小男孩背上時樂滋滋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記憶深處忽然跳出了一個久遠的畫面:
在寒涼的大山之中,一塊背風的大石頭前,臉上還帶著傷痕的婉婷,身下墊著狄爾森的軍裝,被狄爾森緊緊的抱在懷裡。他不知道婉婷和狄爾森說了些什麼,只看見狄爾森對著韓婉婷橫眉怒目,表情顯得格外兇悍,好像要吃人一樣。可婉婷卻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在他的懷裡笑得溫柔至極。最後的那個畫面看得他幾乎肝膽俱裂,痛徹心扉——婉婷柔順無比的靠在狄爾森的懷中,仰首閉目的陶醉在他們的接吻之中。
他曾經非常不解,那個男人對婉婷那樣的兇悍,不帶半分溫柔,粗魯的沒有半點休養。為什麼婉婷會放棄他而選擇那麼一個沒有教養、沒有風度的男人。從小到大,他對婉婷從無半分呵斥,處處照顧,分分仔細,呵護備至,溫柔體貼,只生怕自己哪裡照顧不到委屈了她。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將她幾乎捧成了掌心裡的皇后,她還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疏遠客套。
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原來,那只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一種很特別的相處方式,一種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有的相處方式。她對自己,始終是有禮有節,客套的好像是外來的客人,即便他們自小被父母定下婚約,她也從沒有用那樣親暱的方式和自己相處。而狄爾森,在外人面前,始終冷著一張臉,孤傲的傲視一切,對誰都不曾假以好顏色,彷彿一切都被他踩在腳下。
原來,那些都是他們的保護色。原來,他們只在自己最親愛的人面前褪下那層心防,輕易的暴露出他們的內心世界,展露出他們最真實的心情與態度。原來,在那麼久遠的時間以前,他就已經不在她的心裡了。
剛才那個小女孩是那麼開心的趴在小男孩的背上,緊緊的勾著那個小男孩的脖子,而那個小男孩的雖然臉上很不高興,可是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揹著那個小女孩,一步一步走的極慢,彷彿生怕她掉下來似的。他們的模樣,讓他的眼前好像看到了婉婷和那個男人。
這一刻,他終於釋然,也終於明白:那個男人並不是對婉婷棄若弊履,而是視若珍寶;他並不是不愛婉婷,只是他的愛意要比自己的,更直接、更濃烈。那麼獨立堅強的婉婷,或許並不適合被自己像溫室裡的花朵那樣呵護。她和他在一起,也許是真的最合適,也是最好的選擇。
他背靠著窗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彷彿要將胸口中淤積許久的悶氣統統的一吐為快。隨手掏出一隻煙,點上,白色的煙嫋嫋的升起,在他面前幻化成各種各樣飄渺的圖案。不知道為什麼,他想明白了這些之後,反而覺得有一種解脫,覺得渾身一輕,彷彿將長久以來背在自己身上的沉重的包袱卸下了一樣的輕鬆。
忽然,他又聽見了街上傳來了孩子們的歡笑聲。他回過身去,向著街上張望,看見剛才那一對哭哭鬧鬧又笑笑的小兒女正和幾個小玩伴們正歡笑著從遠處朝這裡跑來。那個小男孩的手,緊緊的拉著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在他的身邊,他們一齊在那裡跑著,笑著,笑得那樣甜。
林穆然心中一動,禁不住笑了。他看著那群孩子又漸漸的從自己眼前跑開,抬頭望向碧藍無比的天空,默默的在心裡真誠的說:
婉婷,祝你和他白頭到老,兒孫滿堂。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隨想之五——一棟建築引發的無盡暢想
二十四節氣小滿過後的那個週五,我和大學時代的室友一起去普陀山故地重遊。上一次去普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