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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你身中之毒還未盡去嗎?”
“只消不與人動手,便無大礙。”見那小子雙目炯然有光,似有內疚之感一晃而逝。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揍只菜鳥還是丈倍於尺般綽然有餘。
“簡某願大人馬到成功,一舉奪魁。”待我緩過魂來,轉身欲行。身後的裴少頡突然出聲,“我見到季米了”。
“他讓我代轉一言。他說,‘早日相見也好,我不怪你。’”
稍停了停,便徑自前行。竟忘了要道一聲謝。
4
風。校場。點將臺。
文武雲集,點將臺下萬名軍士整裝待發。
“怎麼?王爺又稱病罷朝了?”太子費鐸頭一回奉天承運,坐上了高臺正中央的龍椅。如此堂而皇之的大膽之舉惹得左右眾臣喁喁不休。蛟眉虎目之間,他以無比晴燦的笑容和無比倨傲的目光一同劃過我的臉,最後落定一個空空的座椅。十餘名被甲枕戈的御林軍同時出列,費鐸對他們笑道,這將是個足以載入史書的日子,你們去把小王爺請來吧。
小王爺覲見。覲見。見。
梅公公一聲尖厲的長嘶響起,緊閉的朱漆大門轟然開啟。
白裘紅氅,白髮紅顏,極盡綽約之姿。若非眼瞳如翡,眉睫若炭,進得門來的人除卻火赤芷素,竟無它色。倪珂在文武百官的瞠目結舌中行至費鐸身前,單膝跪地給他行了臣下之禮,顯得溫和而謙恭。他說,請殿下恕下臣遲來之罪。清削骨立的身形與一頭與臉極不相匹的練絲,無不在對數月未曾見他一面的百官訴說,小王爺的確是個行將就木之人了。
“王爺為江山社稷操勞至疾,當得上是萬民之楷模。小王有意賜封王爺為親王。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家父尚在人世,沿襲其位只怕不妥。”
“欸,玉王是玉王。”費鐸展齒一笑,面上的譏訕之意已敷設明顯。“虎父無犬子,王爺早當受封了!依小王之見,莫不如就封個‘臠’王。何如?”此言一出,渾似一個晴日驚雷,逼得滿堂沸仄,舉座皆驚。太子費鐸七歲時已對這段未經證實的宮闈醜聞闡達了自己的看法。折下一枝柳條狠狠抽打了幾個搬弄是非的宮人,不許你們再提太后!他面露鄙夷之色地罵道,她算甚麼太后?她不過是個春心蕩漾的老淫''婦!
“鸞翔鳳集,鸞臺蘭渚”,面若傅粉的小王爺,神色似一泓無波的靜水,唇角微微挑出一個全然與己無關的淡漠笑容,“確是好字。”
費鐸的咄咄逼人與倪珂的步步退讓叫人恐患重重,我看見禮部尚書蔡念同與身側的戶部侍郎竊竊私語。而曾經有恃無恐的玉王黨人此時如站火炭,個個搖頭不迭,嘆息不止:那個生殺予奪一念間的陰司修羅,而今分明已成水月觀音。
如果小王爺真的病篤不治,能寄望雄心勃勃的太子網開一面免自己一死嗎?
費鐸放聲大笑。
傲立於點將臺中央的舒莊主,長臉梟目,座鼻薄唇,一如戰神天降,凜凜不可一世。原本迤邐而行的風,隨其飄忽無形的動作,竟化為筆飛墨濺的狂草,挾卷得眾人無法開眼。綿厚劍氣護其於中心,如霏雨罩長空、長虹貫青嶂,全不給對手半點可乘之機。遑論沙場猛將還是御林軍士,均十招之內便落敗而歸。唯獨裴少頡,以一招“咫尺人孤另”在劍神頸間擦出一道血痕,但終究還是不敵。我觀戰片刻便了然大悟:季米當年被其一掌震得半死,敢情也不算失了多大的面子。
太子側目瞟向安坐不動的小王爺,看似他正懷疑這是倪珂不肯移交兵權的推諉之策。待無人再敢踏入點將臺,費鐸拿起虎頭兵符,朗聲道,“沙場出征,並非持兵鬥狠。有勇無謀,亦非為將之道。何況,舒莊主被武林人士尊為‘劍神’,自是武藝冠絕天下,非凡人可及。此般選帥,只為比出一個武藝卓絕而又善謀善兵之人。”說罷,便要將兵符授予裴少頡。
“倒也並非無人可及。”一直傲視群雄沉默無言的舒莊主突然面朝我所坐的方向,深作一揖道,“殿下何不下場賜教?”
待費鐸的目光尋上我,已是滿面驚惶了。他蹙眉道,“皇兄並非從戎之人。”
“太子此言未免偏頗。”由始至終隔岸觀火於校場點帥的小王爺,終於出聲一言,“裴尚書亦不是。”
棒喝當頭,我霎時明白了季米所言何意。摸了摸鼻子,笑了。“無論此役勝負如何,但請大哥替小弟留一壺棣萼梅花。”話音未畢,兩耳生風,目下垂陽。我已穩穩落於點將臺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