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同桌而坐的意思。一場架打得酣暢淋漓,兩人都興味盎然。再加之同是好酒之人,幾杯黃湯下肚,便似更添幾分臭味相投的交情。
“我是怕你出手不分輕重,惹上官府,後患無窮。”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便是如此了。”季米淡淡睃他一眼,說,“裴尚書不在工部當差,倒有這個閒情逸致遊山玩水。”
“修堤築壩之事雞毛蒜皮,交代手下去辦便成。故友在此做官,我來看他一看。隴西的百姓對這新上任的郡守大人,可謂是交口盛讚,直說他恤民如親,天人樣貌。”季米兩年前見過羅汜,在隴西境內又見了一次。只覺得這西北的苦山惡水名不虛傳,竟生生讓一隻雛鳥生出了鷹的架勢,當年白淨瘦弱的少年已近面目全非。見季米徑自點頭,又想到太子費鐸時拿羅汜與自己比較,裴少頡心頭一陣不服氣,開口便說,“荒蠻之地百姓皆愚,他們見過什麼世面!天人樣貌?那天人樣貌的還在京裡好好坐著呢。”
“你說小王爺?”
“那人陰陽怪氣不男不女的,我看縱是宮裡的太監也強出他百倍!”裴少頡本來的確是意指倪珂,但猛一抬眼對上季米的劍眉鍔眸,心頭莫名一動:既是男兒,還是這般眉眼的好看些。
季米薄唇微展了個笑,打趣道,“裴尚書人不見經傳,風流韻事倒是舉國盡知。”
說是舉國盡知,倒也毫不誇張。那日聽聞有個京官打算續絃迎娶花半坼,裴少頡硬是從府裡挑了個模樣還算標緻的丫頭,塞進喜轎送上了門。御林軍裡多的是從小玩到大的弟兄,聽得一聲令下,便持甲帶兵地包圍了那京官的府邸,以刀斧相逼相迫,強讓他娶了那個名為晴蘿的丫頭續絃。事後那不堪其辱的京官一折訴狀直接呈給了太子,裴少頡不得不當面賠禮。禮還未畢,嘴裡便已不服氣地嘀嘀咕咕:晴蘿模樣性子俱是頭挑兒,你個老東西又不虧。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年少輕狂的裴侍郎也不以為意,索性任性到底,便要就勢去疲к勇ソ�ò脎逵�⒐�擰�
太子爺跟前的大紅人,紫袍金冠,瓊鼻玉面,跨馬於人來人往的街市。笑得春風滿面洋洋得意,絲毫不懼周遭的咂舌謗議,當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隨行左右的一班御林兵士燃起火把,衝著樓內縱聲而喊,今兒花半坼不上轎就一把火燒了疲к勇ィ〖鋇靡慌緣暮炷鏘媾���潰號崾湯桑�餛'苡樓又非只有半坼姐姐一個女人!
最後花半坼拭盡粉黛,披頭散髮,一身灑掃烹炊的婢子服出了門,對他欠身道,“裴侍郎要娶的,可是奴家?”
一見心上人,立刻規規矩矩下了馬。裴少頡面紅耳赤,張口結舌,“姐姐姐為何如此裝扮?”
“奴家早已嫁為人婦,要奴家另嫁他人,除非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過奴家的夫君。這世上倘若沒有他,便也不會有十指娉婷的花半坼。自此笙歌散盡,燕舞不再,侍郎要迎娶過門的不過是眼前這蓬頭垢面的醜婦。而侍郎看中的這雙手——”花半坼抬起纖纖雙手,置於裴少頡眼下,說,“也不會再為任何一人彈奏任何一曲。”
裴少頡一個手勢止了身後的聒噪,咬牙半晌憋出一聲,姐姐,他是誰?
花半坼淡淡笑了起來,只說,他叫簡森。於那萬人之中,認出他來,只消一眼。
打那日起,裴少頡對這個從未相見的前朝太子,說是日思夜惦也不為過。他多方打聽,探出不少關於那前朝太子的奇聞異事,也知道了他十歲出宮住於玉王府,後來不知何故,音訊全無生死未卜。但凡提及他的人,莫不是狠狠一番誇讚。有說他踏雪無痕來去如風,也有說他平易親切冶逸灑脫。更多的人喋喋不休地頌其丰神樣貌,唇不翹而含笑,眸不慵而醉人,朗若春暉深駐,俊若瓊樹臨風。
白駒過隙,小王爺大婚普天同慶。喜酒喝得不舒坦,便想起要去喝一杯花酒。酒肆教坊莫敢爭輝,俱已早早歇業,疲к勇ヒ脖韌�綻錁睬牧瞬簧佟E嶸袞∫喚�牛�謊郾闈萍�四歉鋈恕��凹抖�希���腥巳朊諾納�炻��毓�搜垌�N蘼酆沃稚砑業哪腥私�悶'苡樓這般極品娼館,皆為同一副醜態畢現色''欲燻心的嘴臉,裴少頡自認也不可免俗。可那個人,一身不染片塵的白衣,一對凜冽直接的藍眸。乾淨得彷彿是這淫靡繡織間的一澗清流,暗湧生香;晃眼得彷彿是這幽邃長夜下的匝地豔陽,滿室亮堂。他好比一個劣跡斑斑的少年在偷窺時被抓了現行,當下四肢冰涼動彈不得,愣了半晌才張口而出:“你你是簡森?”
雖說後來知道簡森另有其人,而那前朝太子比起傳聞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笑帶笑、英姿風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