詰的情緒難以自拔。他自責於沒有聞見甘棠殿內猜忌和懷疑的氣味蓄集不散,也自責於自作聰明的鋒芒畢露給了費帝烹狗藏弓的藉口。他疑心正是這一次不可饒恕的過錯造成了父親對待自己的冷淡疏離。或者,也正是這次不可饒恕的過錯為其戴上了人生之中第一道枷鎖。
自此之後,他時常能看見母親溫婉的面容上身為前朝公主的驚慌失措,也能看見父親沉鬱的目光間抄家滅族的陰影寸步不離。父母談話時提及的名字每次都換,但內容幾乎是一樣的。他說,昨日皇上以通敵為由抄了戚道然的家,他的全族在午門斬首。男女老少的頭顱滾在地上,嘴裡含著絲絹,眼皮還未闔上。
她說,什麼時候輪到我們?
他說,不知道,快了吧。
然後他又一次看見他的父母在一片黑暗裡木然對坐或者相擁而泣,他們看上去像一對驚弓之鳥。七歲的倪珂皺了皺眉,不出一聲地退下了。當時他並沒有預見到,那張恢恢不漏的大網一年之後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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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禮衛發現男孩不知為何放下了手中的短劍,一動不動坐於臺階上,神色稍顯沮喪。雖說已過了天命,可一對濃眉一臉重髯的漢子看著至多不過不惑的年紀。以為大病初癒,難免心情低落。蘇禮衛坐於他的身旁,柔聲道,世子若是習武累了,便回房讀會兒書吧。
“蘇伯,不怕你笑話,近來我常常怕你會續絃生子,”埋頭以短劍輕劃地面,澀然一笑。日夜研文習武不倦不怠的男孩不明白為何自己在父親面前,仍然站亦是錯、坐亦是錯、說話沉默皆是錯。“那時珂兒便是孤家寡人了。”
他當時沒有想到就因為自己這一句話,蘇禮衛此生再未娶妻。
“侯爺與夫人俱在,世子如何會是孤家寡人?!”漢子一臉難以置信入耳何言的震愕。
“我時時覺得爹爹不喜歡我,甚至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