偎得更近,以酥軟的手指來回摩挲著他的胸口,“王爺莫再存心打岔,沁姬心上的人,近在眼前。賤妾一日見他不著便茶飯不思、魂難守舍。怎知他心堅如磐,竟不為賤妾傾移半分。王爺,你說該如何是好。”
倪珂俯下目光沉沉注視懷中的女人片晌,忽而伸手將她緊緊一攬,笑道,“娘娘又怎知我不曾動心呢?”言罷,傾下身子,便要吻她。
眼見兩唇近之毫釐,那雙翡翠色的眼眸卻忽如勁轉的刀鋒,冷冷掃向了殿外。倪珂唇角淺淺一勾,輕推開了懷裡的美人,將身子坐正,對著門庭外的人喚了一聲,“殿外風大,何不進來?”
無聲半晌,矇昧的燭火似也闔止不動。
含上一笑,又揚聲道,“怎麼?還要本王親自去請,好端的架子!”
隨話音落地,一個宮女打扮的丫頭跌跌撞撞地滾進了殿。剛一進殿,便如栽倒般伏在地上,連連叩首。還未開口,那小宮女已讓一種寒入骨髓的恐懼感攫得喘不上氣。只見她髮根通奓,冷汗直下,淚流滿腮地說,“奴奴婢什麼也沒看到,沒沒有沒有聽到”
“靠我近些,讓我看你一看。”雖不見那張玉容呈現怒色,可這般似笑非笑的模樣倒叫人格外膽寒。
那宮女聞言匍匐著靠向小王爺身前。她面板黝黑,顴骨微聳,一雙銀杏大眼,兩隻蒲扇大腳。雖無十分標緻,也算生得有些姿色。
“你是太子宮裡的?叫的甚麼?”
“奴婢本姓簡,是太子宮裡的一名侍婢。因衝撞了前太子的名諱,便改叫了甄妮。”甄妮以頭磕地,砰砰作響。不過少頃,便皮破肉綻,濺出血來。“奴婢耳聾眼瞎真的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求王爺恕罪”
倪珂伸手止了她的動作,將她的臉頰託於掌內,輕輕拭了拭那額間的鮮血,理了理那散亂的髻發。
跪在地上仰起頭的丫頭,見這人人口中比鬼魅駭人的小王爺居然如此溫柔親切,又見那張縱是一季春光也不敢爭妍的俊美臉龐捱得自己這樣近,驀地臊了個面紅耳赤。
“我若說你耳聰目明,你便看得一清二楚,聽得一真二切。回去後你將今日所見一字不差地呈稟於太子,本王非但不會怪你,還要賞你。”倪珂俯身貼近她的臉龐,幾乎吻上她的耳垂,細語柔聲,“雀顰閣的胭脂、行香坊的綢緞,皆是叫那宮裡的妃嬪相府的千金都趨之若鶩的好玩意兒。我明日便帶些來給你,好不好?”
甄妮哪裡還聽得見話,整個人輕顫不休,完全不知所措地愣在一旁。一雙尚噙著淚的杏子眼木然地瞪得更大,恰如魂兒出離,遠上了九霄。
“還不快些回去太子宮裡莫非,你想隨我回府?”
只見那甄妮千恩萬謝,一張嬌怯緋紅的臉蛋又哭又笑,躬身退了出門。一直冷眼旁觀的皇后沁姬,唇邊猝然綻出個陰抑的笑來,“王爺方才所為,當真羞煞賤妾了。”
倪珂不緊不慢地欠身行禮,面不作色道,“三更了,娘娘玉安,臣侄告退。”
第 22 章 紅袖二三更,玉珂月難圓(下)
二十二
紅袖二三更,玉珂月難圓(下)
出了朱雀門,便見一行人牽馬等在那裡。
“王爺,秋深夜涼,速速騎馬回府罷。”為首的一個青年身材頎長,烏髮明眸,樣貌十分出挑。見得小王爺,吩咐下人拿了件緞子披風來,輕柔為其披上。
“過幾日便是月夕了,趁今夜月色清皎,你陪我走一走。”倪珂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那青年聞得此言,不敢多話,於一二步外,隨行於小王爺身後。同行俄而,忽然聽見倪珂問話:“羅汜,你今年多大了?”
“卑職三個月前,便過了十八。”褲衩死時羅汜不過十六歲,倪珂見他可憐,便留他於王府。不過兩年時間,當時的少年娟秀的輪廓不改之餘,眉宇間也生出了幾分鋒芒畢露的英挺之氣。
“京師裡的百姓只知道克公子模樣標緻頭腦機警,我看我們的汜哥兒亦不輸他。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還與我笑言,說汜哥兒越生越俊,若她尚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定要嫁你。”倪珂回過眼眸,看著羅汜道,“小公主年已及笄,皇后有意做媒,讓她下嫁與你。尚記得小時候她黏前黏後,拉著我的衣襟叫我‘珂兒表哥’的樣子。怎料轉瞬之間,那憨態可掬的女娃便已芙蓉出水,落成一個娉婷少女。想你兄長泉下有知,定然歡喜。”
“卑職不願。”
“為何?小公主雖是庶妃所出,太子卻視她如胞妹,也不算辱沒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