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頊微微一笑,卻也不以為意,畢竟眼前這些將領都非帥才,衝鋒陷陣,皆可勝任,即或獨當一面,勉力亦可為之,但放眼全域性則還未有那等高人一籌的長遠眼光和心胸,遂說道:
“這倒不是什麼深謀遠慮,只是本侯有感而發罷了。”
“哦,晚飯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各位,怎麼樣?都來品嚐一下赫真菜餚的特殊風味?”雷頊望了望忙碌著的部屬,笑問身邊這幾位。
“好啊!”
“這是殺生魚,赫真人多用鱘魚、鰉魚和鯉魚為之。做法很簡單,就是將活魚去頭、去皮、剔骨,切成細絲,米醋浸泡,待魚肉變白,即加入食鹽、調料,另外可以加香菜、豆芽等物,拌勻即可,吃起來鮮而不腥,涼滑爽口,實是味美。赫真人平時常吃,招待賓客也必不可少。”
“這是凍魚片,將冰凍的生魚,用刀削去魚皮,再用刀將魚削成極薄的薄片,沾上一些食鹽就可以吃了,冬季下酒最是爽利。”
“這是烤魚,赫真語稱為‘他拉哈‘,就是將魚肉帶皮片下,切成連搭在一起的肉片,放在篝火上烤熟,而且用不同柴火、放不同的調料,烤出來的風味是不同的。”
雷頊如數家珍一般指點著各般赫真部族的菜餚,這主要是猛先捷、黑雲龍對邊外情勢相對生疏一些,雷頊便多解說兩句,雷安民、雷正泰長年在邊外草原縱橫來去,這些生吃火烤的玩意他們不僅熟知,而且經常就這樣生吃或烤著吃,與蠻夷部族的習性很是相近,倒是用不著雷頊多說。
雷頊小時侯就在遼東塞外呆過好幾年,對塞外部族的熟悉不是一般遼東邊將可以比擬的,事實上世代居住遼東的雷氏族人出塞歷練亦是極平常的事,對邊外蠻夷自然很是瞭解。若非朝廷多年以來蓄意在遼東鎮抑雷揚李,極力抬高李氏家族,著力壓抑雷氏家族,遼東局面也不致於如此潰爛,若是雷李兩家能夠和衷共濟共撐遼東大局再加上帝國朝廷的信任,女真叛酋奴赫赤能否得勢都大是問題,自從李承良死後,煊赫一世的寧遠伯李氏一族繼起無人,就此衰微,遼東雷氏一族勢力再無可抑,而偽金女真多次派奇兵繞道蒙古草原,突破邊牆入塞進行殺戮、屠城、焚燬、搶掠,在這種情勢下,遼西關隘就是京師最為緊要的東面屏障,帝國朝廷就是想抑制雷氏在遼東軍中的勢力逐漸坐大亦無可如何,畢竟還得依賴世居遼東的雷氏族人和遼西軍民擋住偽金軍隊沿遼西大舉入關之路。
篝火熊熊,幾人鋪氈於地圍坐向火,一邊吃一邊說。
“黑子,”猛先捷仰脖子猛灌一口馬奶酒,呵呵一笑,順口問道:“令叔一家可曾有訊息?”
黑雲龍苦笑,搖搖頭,黯然說道:“各種訊息都不確,有遼東的難民說家叔一家已經全被女真韃子給殺了;又有人說家叔一個人逃往了朝鮮國;還有人說,家叔已然戰死,但妻兒則已被併入偽金漢軍八旗,成了女真韃子的包衣奴隸。”
原來,這黑雲龍的叔叔也是戍邊將士,因為戍守遼東,早已落戶成家於遼陽,偽金女真攻破遼陽之後,黑雲龍就一直沒有得到他叔叔一家的任何訊息,是生是死一概不知,為這黑雲龍沒少挨其老家的老父親斥責,每每寄信來都是一通斥罵之言。
雷頊低聲問了一下情由,也不禁搖頭,這亂世敵區,茫茫人海,要切實打聽到一家子每個人的下落談何容易,他亦是有心無力愛莫能助,暫時幫不了黑雲龍什麼忙。
遼東鎮地域廣大,漢人總約有五百萬丁口,自遼河以東開原、撫順、鐵嶺、遼陽、瀋陽、廣寧、金州、復州、蓋州相繼淪陷於女真韃子之手,遼民多被女真韃子屠殺,未死者一部分逃進了關內淪為赤貧難民,約有百萬之眾;逃往朝鮮國內的也有約數十萬,一部分則逃往遼西諸城繼續抗擊女真,另一小部分丁口則被女真韃子強迫併入偽金漢軍八旗。
自叛酋奴赫赤侵入遼河以東平原,施行殘暴虐政至今已有多年,女真各級“額真”(即女真的各級將官)及女真韃子的軍卒雜居漢人村屯,逞威福,佔田宅,索糧谷,辱妻女,威逼、驅掠、焚劫、殺戮,遼東漢民不但傾家蕩產,顛沛流離,衣食無助,憤不欲生,不但尊嚴被肆意踐踏侮辱,雖欲如牛馬般順服女真韃子而亦不可得,性命毫無保障,人不如牲畜之時,除了奮起反抗偽金叛酋奴赫赤的殘暴統治,已別無選擇。
據雷霆秘諜所報稱,遼東漢民成戶、成村、成片的大量逃亡,儘管奴赫赤頒佈了嚴酷的‘逃人法’,並派兵追捕,但逃亡之人,仍然絡繹接踵,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遼民自發反抗,比如向井水、食鹽中投毒,或把牲豬毒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