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機加以推行——雖然,雷瑾的個人意向幾乎是決定性的,但作為一個雄心勃勃的團體,在軍國大政上儘可能的凝聚共識是極為必要的,主君一味的獨斷專行只能導致君臣之間的離心離德,何況這兩件事還都動輒牽涉到西北幕府治下的整個官僚體系,牽涉到西北的所有官吏呢? 即便是雷瑾,對此也不得不慎重其事,為政絕不能操切冒進啊。
銀燈高照,紅袖添香,雷瑾就在燈下細看臣下幕僚的每一份條陳,考慮著每一條意見的利弊,在心裡默默深思權衡,直到子夜時分,方才釋卷,例行的晚課也是不能懈怠敷衍的。
第四章 襲擊
辰末時分,麻城約車馬行的五乘雙轅騾車同時離開了瀘州城,沿著去往敘州方向的官馬大路魚貫開進。
這個時節,日頭仍然很毒辣,秋老虎餘威尚在,道旁的榆、槐、楊、柳,了無生氣,枝萎葉蔫,奄奄一息!
官馬大路雖然寬敞,這當口卻是沒有什麼風,不管是趕車的,還是乘車的,都像是置身烤爐,又悶又熱,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健騾負重前奔,帶起塵埃,車輪過處,煙塵滾滾,一股腦兒都往車裡湧,雖然有車簾子擋一擋,但車內的人也少不得落個灰頭土臉的下場,別想真個乾淨。
這條官馬大路,年年都徵役翻修,還算得上平整通暢,但行走奔波在這條路上的商旅,即便是在入秋以後,仍然得受不少的罪。 風塵僕僕的辛苦,養尊處優的人們又怎可能輕易想象得到?
楊青早就知道路上日子不好過,不會有多舒坦,所以他只穿了件青麻直裰,頭纏白布頭巾,連口鼻也都遮掩在頭巾之後,僅露出眼睛,以避風塵和日曬。
楊青此番與一干家僕隨從以及僱傭的隨行標師合為一隊,取道敘州,去往富縣、榮縣,意在巡查那裡的官私鹽場,然後再轉道合州明查暗訪,大約要到入冬之後,他才會返回成都述職。
他之所以不走水路,沒有沿著涪江(內水)乘船上航合州,乃是有意在路途上巡視查訪地方上的民情吏治。 即使舍舟起旱遠比水路辛勞十倍,他也不以為苦,正是求仁得仁無所怨之謂。
在川貴兩省交界之地恣意妄行為富不仁地土豪強梁米氏家族,經過監察院前後數位巡訪使鍥而不捨的暗中查訪,歷時兩年有餘,耗費公私錢糧無數,終於在楊青的手上垮了下來。 米家名下的石炭煤廠、銅鐵礦場、錫鉛礦場、米行糧棧、當鋪錢莊等產業目前已經由巡捕營、鐵血營的校尉甲士聯手進駐查封。 米家的大小主事人等以及涉入此案的幕府官吏、地方官吏也已一一拘拿在押,各項罪證物事以及證人證言正在進一步搜查整理當中。
米家一案。 雖然目前尚未真正塵埃落定,還需等待諸法司地會審定讞,但震動西北轟傳四方之勢已是鐵板釘釘。 如此一來,最後扳倒米家的監察院巡訪使楊青自然成了人們關注地人物,同時也成為了某些人心目中的‘眼中釘’。
外間的褒貶譭譽,上官的嘉許賞識,楊青渾不在意。 在他看來。 人間有不平,人間有冤屈,人間有醜惡,人間有汙濁,他一個人的努力其實微不足道,又豈能真個做到澄清玉宇萬里埃,蕩盡天下假醜惡?也只但求一個‘無愧於心’而也矣!他所做的任何事情皆憑一己之良知,誠心正意踐行著‘致良知’的先賢遺教。 唯求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行無愧於人,止無愧於心而已!
因此,舍舟起旱雖然疲累辛勞,對於一心篤行儒道之人。 卻是樂在其中,無怨無悔了。楊青剛剛向監察院地同僚移交了米家一案的相關證物,又即刻不辭辛勞,馬不停蹄,輾轉奔波,皆是緣於他內心中對於先賢大道的執著。
車聲轔轔,蹄聲得得,不知不覺間,已是午後辰光,該打尖歇息了——秋老虎尚存些許威風。 暑熱難耐。 人畜易乏,一天怎麼都也趕不了多少里程。 也就慢慢著往前趕罷了。
打尖的地兒,只是一家鄉村小食店,門口掛著一面酒旗兒,栲栳大的幌子是以紅布包纏的柳編籮圈,其下綴著紅穗,出門在外的商旅自然看一眼便知,這家食店在供應主食之外,還兼營肉食、酒菜。
這打尖的小食店雖然連個名兒都沒有,但他地蔥油鍋魁和素油鍋魁相當有名,滷煮的熟驢肉、熟牛肉等酒菜也是入口濃香,總有很多來往的旅客上門照顧店家的生意。
因此,楊青一行人等在此打尖,自是一下車就叫夥計上酒菜,打算捱過午後最為悶熱的那段時光,等到黃昏臨近再啟程上路。
在店家、夥計的殷勤招呼下,各色滷炸地下酒菜很快上桌,幾罈子村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