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就地分成了大大小小的營地,每營地都有若干為首之人為領,以便於維持秩序和發放水糧等接濟。
各個營地的首領接到巡撫衙門的通令,絡繹不絕而來,竟有數百人之多。
集會之地,已經備下酒水,首領們紛紛席地而坐。 幾碗沉缸甜酒下肚。 唏噓感慨之時,各個營地地逃難人數再次清點確認。 及至概略歸總,所有人都是一驚——福州城外竟已聚集了不下六七十萬難民,而這還不包括城內和從各種途徑飄然遠走的商民富戶。 大亂不居城,小亂不居鄉,顯然福建有相當多地士紳富商確信,這次白衣軍入閩絕對是大亂,但也有很多人以為這僅僅是蕞爾小亂。 否則,不會有那麼多人願意拖家帶口,忍受顛沛流離之苦,從省城逃亡;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向省城聚集。
這次各大家族的特使卻是不願意多做說服,事態緊急,是一定要強令福州城外這些難民遠遷海上,為此不惜動用武力彈壓。
見各處營地的首領俱都到齊,丁石三便登上了一座稍稍高點的土丘,羅圈一揖,直截了當開口說道:“諸位首領,白衣軍入閩,必定燒殺搶掠,諸位士紳商民,不願陷落賊手,避戰逃難,來到福州城下。 只是這福州城內財貨糧食,已經陷入危困之境,難以供給,巡撫衙門也沒有能力接濟這數十萬的難民,巡撫衙門非不願也,是不能爾。 諸位若不自救,則與福州玉石俱焚焉。 當此之時,學生丁石三雖然不曾讀得萬卷書,卻曾行過萬里路,得巡撫大人信任,在此斗膽直言,為福州城內外百數十萬生靈試謀一條生路,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先生只管說,我等聽著!”
“先生知書之人,見多識廣,必是胸有韜略,但說無妨!”
聽得眾首領士紳紛紛表態,丁石三又是一圈拱手。
“謝過諸位!”丁石三道: “方才學生入城,代表各姓大族與巡撫大人共商,擬將城外難民遠遷海上,以避戰亂兵火,城內老弱病婦幼也一體遠遷海上,避免玉石俱焚。 海上數百里之外,有東溟大島,可暫作容身之所,以往向有八閩商民往來海上,在此負販營生。 我各姓大族已經在島上多處搭設營帳,準備好了糧食、鹽茶,待戰亂平息,各位再各自回鄉便了。 另外,海船我等都已經籌備齊整,城內城外數十萬口人,也不需要幾天,就可橫渡大海。
目下已經有十餘縣城被白衣軍攻破,官吏棄職、逃亡、被殺者多有,閩西和閩西北四十餘堡寨陷落!
巡撫大人已經編好民軍,不惜血戰,堅守福州。 唯大人心有顧慮,不願我等帝國子民喪命於戰亂,憂愁乃至病勢日重,學生敢請諸位體諒巡撫大人一片護國謀生的慈悲之心,一同遷往海上以避兵火,如何?如何?”
丁石三這番話。 那可是威脅與利誘齊至,謊言與真話同輝,軟硬兼施,道義凜然,在座這些人也許見識不夠,但心機卻一點不缺,話裡那個話外。 赤裸裸地脅迫之意,誰還聽不出?
各姓大族和巡撫衙門都已經聯手。 他們在這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巡撫衙門那些官吏和軍將可不是當擺設地,他們也許不是白衣軍的對手,對付他們這些士紳平民,卻不費多大勁。
而且,這些首領與各姓大族有這樣那樣曲裡拐彎的關係,既然是各姓大族主持其事。 想來也還可信。
難民首領也就相繼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核計數目,最終各種數字報了上來,歸總拿給各姓大族的特使們看,卻是一堆數字:
城外成年精壯男口最後合計是二十二萬八千三百餘口,老幼二十四萬四千餘口,四十歲以下十四歲以上女口二十九萬三千餘口;
兵器合計,刀劍三萬口,槍矛萬餘。 弓弩四萬張,箭十五萬餘支,藤牌若干;
可用帳篷,不包括竹木窩棚在內合計六萬七千餘頂,以牛皮帳篷居多,且一多半是巡撫衙門所分發的軍帳。 其他則是簡單的油布搭成;
牛騾馬合計兩萬七千口;大車、獨輪車合計兩千五百餘輛。
各大姓家族地特使,各自分劃了各自家族負責的營地,就如同坐地分贓一般,只是不怎麼挑肥揀瘦就是了。
丁石三看得一眼,心中塌實,便站起身,羅圈作揖,高聲說道:“諸位請先回去整頓各自營地地難民,到時自有人拿巡撫衙門公文與爾等接洽。 ”
說罷便匆匆而去,驛道上向福州湧來的難民也需要一片一片的收攏管治。 丁石三作為總召集人。 卻是需要聯絡各方之人,分派職司任務。 卻是無暇分心旁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