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遊湖,沐香聽戲。
朝堂之上,以楚國公為首的一干大臣們對此表示非議,認為如此羞辱一個亡國公主有損云溪皇朝風範,讓宮中女眷攜大臣家眷同日前往賞花賽,則有失皇家體面,再者如此盛大的民間活動,恐容易生髮事端,引來禍亂,紛紛建議李泫制止此事。
讓他們意外的是,李泫很快回了一句:“千歲有此雅興,又何必掃了他的興致。”
楚國公十分不解李泫的狀態,若是往常,李泫必然會滿面怒容,極力贊同他的觀點。
然而楚廷中發現,近日來,李泫十分反常。
“國公大人,皇上並沒有什麼不妥,相反的,近日來皇上的心情較為愉悅,每日進食也多了。”皇宮裡,趙十私下被楚國公召來見面。
聽趙十這麼說,楚國公凝神想了想,自中秋宴會上皇上扭轉自己的局面,再到九九重陽節前皇上順順利利從軍營慰問返回,似乎皇上開竅了許多,手段精明瞭不少。
自然,李泫並沒有將軍營真相告訴楚國公。不知那日的點子,實則是一個醫士和太監所想。
“皇上身邊,可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見過什麼特別的人?”楚國公質問趙十。
趙十畏懼楚國公威信,但還算個膽子大的,心思一轉,立馬回答:“回國公的話,並沒有什麼異常,請國公不必擔憂。”
楚國公睨了一眼趙十,略冷的道:“周九懷現今如何了?”
趙十的眼底,精光掠過。
那周九懷之所以能常年得寵,當上李泫近身的大太監,實則背後有楚國公撐腰子。
趙十哈腰點頭地說道:“太后罰得甚重,周公公如今還躺在床上,不過請國公放心,皇上已指派了張太醫為周公公悉心診治,相信不多久,周公公便可恢復,奴才亦每日前去侍奉湯藥,掛牽著周公公能夠儘早好起來”
楚國公精銳的目光,從趙十身上睃過:“趙十,你可別讓本公查出來,是你在背後搗鬼,一旦與你有干係,本公可饒不了你這奸佞!”
“國公明鑑、奴才趙十絕無此心!”
楚國公冷哼了聲,揚袖而去。
趙十這才直起身子,擦了把汗,小聲啐了口:“周九懷那廝,有什麼好的。”
回到乾清殿,趙十進來便對李泫笑意滿面的鞠了一躬:“皇上,今兒好氣色。”
趙十自然知道李泫為何如此高興。
還不是昨兒收到宮外來的一封信,趙十知道,乃是那喬生的信。
他借奉茶之際,偷偷瞟了一眼,當即心中瞭然。
那信上一句“長相思憶不見君,情人塢下與君見”,直把李泫的魂也勾了去。
經過這陣子隨身伺候,趙十起初沒覺得,後面也早察覺出一點端倪,皇上竟與那醫士情意相屬!
趙十這個缺心眼的狗東西,自然想逮住這個機會奉承李泫,好攀上高位,頂替周九懷。
李泫站在大殿窗前,握著那封信,問趙十:“今兒什麼日子了?”
趙十回答:“回皇上,九月二十七。”
李泫點了個頭。還有五天。
喬生既然給他送來這麼一句話,則表示喬生懂了他的想法,願與他心意相通。
李泫冷峻的容顏上,隱隱有著希翼。
趙十低聲說:“皇上,您有好些日子沒去長春宮,今兒瑤妃娘娘差人來傳話,說是娘娘身子已經大好了,問皇上今兒是否去她那品嚐娘娘親手做的水蘇糕,娘娘說,這水蘇糕是她在國公府的時候便學會了,一直想讓皇上嚐嚐?”
李泫眉頭一蹙,似乎這才想起楚瑤仙,本想拒絕,後又因‘國公府’這三個字而遲疑了下,說:“傳朕的話,今晚朕到攜芳殿用膳。”
“嗻。”
彼時,天香樓。
“錚”地一聲,琴絃挑斷,阿梔的手指瞬間被劃破一道血紅的口子。
“姑娘,怎麼這麼不當心呢。”婢女語氣雖急,動作卻有條不紊,有人將琴拿開,有人提來藥箱,有人剪著紗布,有人挖出藥膏,為阿梔將指尖上的傷口包紮得妥妥當當。
阿梔只是冰冷的坐在那,任憑她們擺弄。
是的,擺弄。
這七年來,這些婢女畢恭畢敬的對她,將她當成一件瓷器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
但她們同時又是負責監禁她的人。
她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哪怕相處了七年。
主僕之間說過的話,七年來,只怕數都數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