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什麼也沒有說,帶著婕兒和錢離開了。
一年之後,他回來了,帶著孩子,還有一把弓。
那把弓,名天下。
我不知道這是我和香君分歧的開始,我只顧著高興去了。香君也不知道,他也只是高興。
香君帶回來的那一批猶若神器的武器很快投入使用,在戰場上產生的那種震撼,讓我的部屬們看向他的目光驟然改變,彷彿這兵器是他從天上偷到人間的。軍隊裡的傳言也有各種版本,最得人心的是,趙燁原本就是天選中的四海共主,所以天降下神子嫁給了她,並送了一批神器作為嫁妝。
我自己當然知道那武器並不是天降,而是香君造的。不然他何以對兵器進行了編號,還對它們的流向控制得那麼嚴格。但是傻瓜才會去闢謠呢,我心安理得的把武器督造的事情交給香君,笨蛋才會把這種權利也分出去。
一年來,明中暗裡對於香君帶著孩子和錢離開的各種猜測終於煙消雲散。
有了熱兵器的幫助,我的帝王之路終於變得清晰起來,一起打拼的姐妹部屬們也更加相信跟著我是有前途的。
在我起事的第十五年,我終於引來了我一生最開心的一天:天下在手,美人在側。
我意氣風發地問香君:“可願與我共享天下?”
香君笑了。
198
198、趙燁 下 。。。
我登基了,大封群臣。
香君是皇夫;婕兒是太女;這都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對香君說,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然而沒有過多久,我再沒有醉的機會。
我並是沒有懷疑過香君的來歷。他不過是一個小富之家的公子,何以會有這樣獨特的性格,何以會知道很多大儒都不知道的典故,很多名將都不曾耳聞的戰例;何以能夠製造出那種逆天的武器,以至於我有時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是傳聞中的神子了。
但是我更相信香君不會害我;他不說;不是他不相信我,也許他口中的真相,更難以讓人相信吧。我不想逼他,但是事情已經到了不得不逼他的地步了。
他反對伐齊,甚至在舌戰群臣後,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讓鬼斧神工將熱武器全部轉移藏匿了起來。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掌握完整的製造工藝,連我也只是瞭解一點概念而已。
但是這一次,不是一筆錢的問題,而是關係到燕國疆土穩固和國家版圖的問題,我再一次被夾在了香君和群臣之間。上一次香君還肯退步,這次卻沒有。
我不明白,天下一統不好嗎?齊國並不是有恩於燕,這片國土幾十年來飽受塗炭,齊國“功不可沒”,不談此刻大燕上下君臣的抱負,但從報仇雪恥的角度來看,伐齊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香君你自己不是也說過,天下一統,皇權強勢,諸侯才能停下紛爭內戰,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嗎?如何到了現在又換了說法?
而且即便我讓步,群臣又如何肯讓步。我現在已經是皇帝了,能分的已經分了,再分下去只會讓功臣坐大,功高震主,反而是害了她們害了我也害了這個國家。你叫我再想什麼轍來化解?!
香君還是走了,帶著我劃給他的那片土地,或者說那個囚籠。
婕兒去送了他。
我一個人在寢宮裡,對著那把烏黑的長弓,一次又一次問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很想用指甲把木案摳出無數個洞來,彷彿這樣才可以疏解我心理的痛。
在每個突然醒過來的夜晚,對著半張空床,我就在想香君在做什麼,他此刻可睡得安穩,他可有想念我就這樣眼睜睜到了東方發白。開國皇帝並不好當,百廢待興,各種事情都等我抉擇,雖然百官都很能幹,但是最終做抉擇的人,也不可能什麼都不懂。為了一個決定,我可能花上三天時間來思考各種得失,又可能花上十天時間來詢問各種利益得失方的想法,這樣做很累,但是我很喜歡,因為這樣我才會減少半夜突然醒來的機會,不會再對著半張床,和懸在對面的長弓,努力剋制腦袋裡各種想要發瘋的計劃。
皇帝不是人做的,我現在才感覺到。
可是我沒有資格放棄,因為這本來就是我的國家,我不能造就了它,然後又拋棄了它,這是我的責任。
香君,我很痛苦。
最開始的時候,我想我和香君都沒有料到這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