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量進一步增加的話,沈氏的負擔會變得非常沉重。
族長對面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並沒有明確表態,而是把決定權放給了沈菊。說起來這也並不算故意把難題推給沈菊,畢竟沈氏最開始開設農莊安置災民的時候,就是沈菊透過母親向家族提議並一手推動的。
沈菊面對十數位家老的矚目,平靜地提問:“除了農莊之外,沈家其他的生意如今如何?”
一位經驗豐富的家老立刻道:“比起前兩年要好一點,但是比起災前卻是大大不如。”
沈菊又問:“是否因為沈氏的東西比以前差了,又或者別的商家比沈氏做的更好,價格更低?”
這位家老道:“自然不是。只是幾年前的水災加上內亂,田地荒蕪,民生不定,物價太高,普通百姓手上無錢,而即便是小康之家也不敢太過奢侈,生意自然好不起來。”
沈菊再問:“民生如何定,百姓如何有錢?”
族長冷不丁打斷了沈菊的發問,一雙蒼勁有力的眼睛頗有深意地審視著她:“大家都明白你的意思。沈氏農莊有利民生,但是我們畢竟是商賈,不是朝廷,為善之事力所能及即可,而不是讓沈氏傾家蕩產。”
沈菊掃了眾家老一眼,發現竟有過半人在微微點頭表示贊同族長的意見,除了極少數幾個不以為然外,剩下的基本都不動神色的。然而即便是並不以為然的那部分,也沒有開口發表反對意見。沈菊心中微微一凜,知道自己的硬仗來了。她慢慢一格一格開啟扇子,秋山紅葉盎然紙上,讓這位往日的喜歡嬉笑玩鬧的紈絝小姐給人一種與往日不同的感覺。
眾人見她不但沒有放棄,反而神情愈發堅定起來,不由得心思各異,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沈菊身上,看她下一步怎麼辦。
“傾家蕩產?”沈菊微微一笑,“沈家傾不起嗎?”
眾家老神色一變,包括剛剛聲色未動的幾位。
“大燕立國三百年,沈氏就存在了二百餘年。人說,回雁沈,玉滿盆,金鋪地,銀砌城。這話雖然有些誇張,卻不無道理。沈家有錢,可是大燕歷史上有錢的家族太多了,為什麼其他的都已經消失了,唯有我沈家傳承了兩百餘年?”沈菊不疾不徐,她並不著急,故意給在座眾家老留下了思考的時間。
沈氏富裕,無人不知。原因並不在於沈氏是大燕最有錢的家族,而是因為沈氏歷史太長太長,長到目前大燕境內無人匹敵。
其他的商賈世家,有的因為子孫不肖,不善經營而敗落了的,有的因為參與黨爭,失敗後被株連流放、抄沒家產,有的為富不仁、為禍百姓,被砍頭下獄。
唯有沈家,延綿不絕,子孫遍地,每代的佼佼者都為數不少。又因家規所限,從不參與黨爭,雖然交好權貴,卻也不輕易攀龍附鳳。
“我沈氏從立業以來,傾家蕩產的次數也不在少數。最嚴重的兩次,兩百年前的南澇北旱之災,一百年前的七王內亂之禍,我沈氏為了平息在災禍後的混亂,兩次傾家蕩產,家中婦孺都必須自己親自操持家務,甚至做手工維持生計。然而最後,我沈氏不都挺過來了嗎?”沈菊侃侃而談,“為什麼沈氏的生意能夠長盛不衰?因為我們是同大燕的命運站在一起的。大燕在則沈氏在,大燕盛則沈氏盛,大燕未盛時,我沈氏卻要門戶緊閉獨享富貴,難道不會引起他人的眼熱和不滿?”
當然沈菊還有沒有說出來的話——如此獨善其身,不通事務,讓當權者如何能看得順眼?大亂大災之後,國庫必然空乏,稅賦又不能增加,遠水不解近渴,我等鐘鳴鼎食之家若不在這個時候出出血,如何叫帝王心平?
能當上家老的人都是人精,這些話一點就通。當下就有不少人立刻警醒,表情也不同了,望向沈菊的眼神明顯有了變化。
沈菊並不多言,察言歸色中知道已經贏得了多數人的贊同,擺出謙遜溫和的態度,道:“晚輩一點淺薄的見識,在各位長輩面前買弄。若說得不妥,還請諸位長輩見諒。”
“哪裡哪裡”眾家老在下面盈盈嗡嗡,表情比剛才要和善許多。
沈家族長在旁邊瞟了一眼沈菊:話說的通透,正中要害。又知進退,給了別人留了面子。她眼中雖然流露讚賞之色,卻如也沒有一句稱讚,如同開始把問題拋給沈菊時一樣淡漠的表情,再次徵求眾人的意見,這次幾乎得到了全數同意。
“沈氏也算是乖覺,沈氏農莊按照這樣的速度投錢下去,沒幾年怕是要耗去大半家財了吧。”李鳳亭心情顯然很好,陸穎痊癒的訊息已經收到,她高興的將御醫們重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