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過,自從那關東補襪子的女人被男人拋棄,大大傷心後,便跟著母老虎進了這一條谷,從此她們便再也不出谷來。
谷裡的人也有出谷的,但她們出谷決不是要離開流花女人谷,是因為她們在谷裡睡不著,心被仇恨噬咬,一定得出來再害幾個男人,然後再進谷去。
在谷裡的女人,極是可怕。
但留在谷外的,更是可怕了。她們決不會告訴你,她是流花女人谷的人,她可能對你一片柔情,但你一入了她的圈套,你就死定了。你會死得很慘。
自從母老虎帶人入了流花女人谷,這谷裡再也沒人進得去。天下武林的人都知道,瘋人樓去不得,那裡有一群瘋子。惡人崗去不得,那裡全是一些惡人。流花女人谷更是去不得,那裡的女人個個吃人不吐骨頭。
流花女人谷比不得別處。
來了一個女人,她們會當你是一個貴賓,來去自由,讓你在谷裡好生自在。但來了一個男人,你就沒命了。
沒男人走得出來。
谷究竟有多深,究竟有多遠,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只知道每到了七月七日,是谷裡的大喜日子,到了這一天,谷裡的人都聚集到一處,狂歡幾天幾夜。狂歡自那七月三日便開始了,到了七月七日夜結束。
到了七月八日,谷裡流出的流水便是鮮紅鮮紅的了,那裡面滿是血水。在那溪水裡,流出無數條漱泉。花都是鮮的,嫩的,在水裡若浮若沉,一直漂出谷外。
花是夠美的了。但在花間,還有那血紅的血水,讓人觸目驚心。只有血水,可能還會讓人想到:那不是人血,只是谷裡的牲畜血水。但後來便在那溪水裡漂出來了屍體。
那是男人,一色的男人屍體。
屍體是赤身的,便應了那句老話:赤條條來,也赤條條地去。
屍體放在一塊大大的木條柵上,柵上旁邊擺著鮮花。鮮花很多,便使得那一條木柵很好看。在溪水裡漂浮,有時若浮若沉,讓人以為那是很少見的稀罕物兒。剛剛開始時,有人便跳下溪水,要去撈那木柵。到了眼前,不由大驚,險些人也沉入了水裡。
原來鮮花滿床的木柵上放的是男人的屍體!
漂來的男人屍體千奇百怪。
有一樣是一致的:他們都是光著身子,也全都是男人。
他們都死在重創下。
每年如此,也不光是在七月七日,就是平時也能看得到,只不過平時有時有,有時無。到了七月七日,就一定會有。
七月七日漂出來的男屍,最多時有十個人,最少只有三個人。
每年如此。
河中府尹大怒,他知會手下捕人,要他們去流花女人谷尋找兇手,大千世界,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放膽殺人,難道不怕王法了麼?他一下令,頭一天跑了三個捕頭。
第二天只剩下了一個捕頭餘跳跳。
餘跳跳不是不願意跑,是他有一個七十歲的老孃,他跑不了。
餘跳跳要是去了流花女人谷,也沒法兒活著回來。
從谷裡漂出來的流屍,有的傷處能看得出來,是用硬器打的。但也有的傷勢,讓幹了幾十年的仵作也說不出,那傷是什麼玩藝弄的。只是說那傷他從來不曾見到過,要是不怕死在流花女人谷裡,他一定會斗膽去看看那傷是怎麼得的。
最可怕的是,那些男屍的身上傷很多,最多的一個人身上的傷竟有七百二十三處。
河中府的府尹把此事上報了皇上。
皇上也是勃然大怒,下旨道:朕躬知民不可欺,獨心下慄慄,對於民心民事,不敢有一日稍怠。獨聞得河中府治下那流花谷裡,竟隨意有草菅人命案事,不由盛怒。望治下各省確查,若是有實,當全力剿滅之。
第二天,皇上的聖旨便到了中書省。
不等下發,便見到來了小太監,氣急敗壞,直追到了中書省,不發那一道旨意,留中不發。
中書省從未聽得此等奇事,後來從宮裡傳出訊息,也不知是真是假,說是皇上剛剛睡醒,便在他的枕邊看到了一條怪形怪狀的東西。皇上不識,叫來了那個大太監,他看那條粘粘乎乎的東西,原來是鹿鞭。
生生從皇上的鹿苑裡割下來的。
皇上看著那一條鹿鞭,從來不曾有這般冷靜,他看了半天,方才對那太監下令,要他去中書省。
從此,再也無人敢對流花女人谷動一點兒惡念。
如今不是七月七日,卻在流花谷裡漂出來兩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