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遠去的背影,眸光復雜,那個天真純良的小丫頭,終是不見了。
罷了。
懶懶的站起身子,轉身離開:“把這梅林給我燒了。”
或許要下雨,空氣中浮動著燥熱,代婉因為白天的事情,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索性披上衣服坐在鏡前自我欣賞,都說人死之前都會莫名懷念起從前的事情,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這樣。望著鏡中的人,她已經忘了數萬年前自己的模樣,好像相差無幾,又好像全然不同。眉間花印若隱若現,再度消失不見,代婉拿起桌上的描紅,細細描繪。
大門被粗魯的踢開,鏡中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尚未靠近便已是酒氣沖天,難得他還站得筆挺。
代婉並不轉身看他,竟之前他贈予的話盡數還回去:“如果你只是想找個耍酒瘋的地方,後宮三千佳麗應該會夾道歡迎。”
蘇逸沉默不語,一步步靠近,放在肩上的手用盡了力氣。
“為什麼不肯轉過身看我?”
“為什麼把梅園燒了?”
“為什麼騙我?”
翻轉過來,整個被他提到半空中,與他猩紅的雙目相對,裡面盡是苦楚。
代婉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布帛撕裂的聲音劃破寂靜,她身上只著白色單衣,此刻凌亂的散落在地。身子被打橫抱起的那一刻,她開始劇烈掙扎,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從數萬年前便是一個錯誤,一個會給所有人帶去災難的錯誤。
她好不容易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不能繼續下去。
這一夜,宮裡沒有人睡得著。
唯珍閣中燈火通明,空氣中蔓延著血腥氣息。太醫院的人盡數聚集於此,各個神色凝重。
蘇逸坐在床邊,模樣略顯頹廢,掩在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迫人壓抑的氣息使得兩位宮女嚇掉了手中沾血的紗布,紛紛磕頭求饒。
他的心思並未被分去半分,將床上人輕挪到懷中,從醫女手中接過紗布,細細幫她擦拭嘴角蜿蜒不斷地血跡。
鮮血噴灑在身的那一刻,他醉意全消,就在他眼前,她宛若冬天衰敗的落葉,飄落在地,不見一絲生機。胸腔被挖空了一塊,那一刻的感覺,他已經忘卻,卻希望終身不要記起。
天鶴看著二人相偎相依的景象,轉身無聲抹了把眼淚。
“她怎麼樣?”
他開口,聲音暗啞難辨。
“她的身體早在絕世山莊之時便已呈衰敗之勢,能撐到現在全是靠蔻紅與玉遙傳靈氣給她。如今一切就只能靠她自己,如果能挺過前三天,尚有時日可過,否則”
“她在你身邊,從未得過一日安生,蘇逸,你們就,互相放過吧。”
望著懷中人,她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嘴邊的血現如何也擦不乾淨,丟掉礙事的紗布,用明黃色的袖子輕輕擦拭。
頭也不抬,給出回答:“不可能。”
…
如同墜入迷霧之中,代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中,周圍白茫茫的一片,偶爾刮來一陣清風,雲霧消散少許,腳下卻是無底深淵。
她曾聽太上老君提過,一些仙人煙消雲散之前,仙魄會被吸進白洞之中。
她對此反應平平,心中已是無念無想,許久之前,她便在等著這一天,只是時間比她預想的提前了一些。
平白多活了萬年,算起來她賺大發了。
“百花。”
聞聲回身,偉岸的身影漸漸清晰,火紅色長髮格外顯眼,代婉驚了一瞬,隨即揚眉輕笑。
“看來我還能再苟活一段時日。”
見慣了她這副諸事不入心間的模樣,司溟並不答話。
“為什麼不對那個女孩子動手,你本不至如此。”
“我是在賭,天界向來紀律嚴明,不得傷害無故凡人,又怎會留給我這麼大一個難題。所以我猜,這是上天給我的另一個考驗,她活著,我才能活著。你來了,說明我賭對了。”
嘆了口氣,司溟毫不猶豫戳穿她的偽裝:“何必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事情非你所願。”
代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眼神越發冰冷。
“那你又來做什麼,看看萬年前的悲劇是如何再次上演?”
司溟眼中閃過幾分痛楚內疚,抿著唇,久久不語:“你從來沒有原諒過我。”
萬年前,他為權勢嫉恨迷了雙眼,在百花仙子身上下了詛咒,百日之後她將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