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便是京中女子的楷模,每一次與謝氏明珠親近,仇氏便會不自覺的對自己的行止進行自省,然後在些的對比之下,心中越來越沮喪,越來越自卑。
就好似她學得再好,也學不到謝氏的精髓。做得再好,也比不過謝氏的無意一動。
謝氏就像是傳說中的仙女一般,毫無破綻,讓人敬仰。
在自卑到了一定時間後,仇氏發現自己又開始憎恨了。
從張氏身上得到的那一點自豪感,在謝氏面前就變得一文不值起來。甚至那點自豪感又會變成無情的嘲笑,對著自己那本就不寬懷的胸口扎來,疼得她想流淚。
謝氏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但凡有她在的地方,不論是皇子還是各府的小郎君們,都會圍著她團團轉,將其他人排斥在外。
像她們不配與她在一起跟那些俊俏小郎君們談天說地。
特別是在自己心愛的情郎嘴裡,聽到謝氏的話語之後,仇氏更加這般覺得。
謝氏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死死的壓住了她,讓她無法翻越。
這種仰視讓仇氏覺得痛苦到了極致,痛苦到有一天,仇氏的心中開始想象。
要是沒有謝氏就好了。
因為她這一輩子似乎都沒可能超越她,而只有她死了自己恐怕才會得以解脫。
不能死要是被人毀了也好,仇氏暗暗的想著。
直到有有一天
黑暗中的牢房,除了呼吸聲便只剩下老鼠與臭蟲翻動草堆的聲音。
裹著被子還覺得冷的仇氏,突然回過神來,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地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那細碎的腳步聲讓仇氏的心吊了起來,怕得連說話都不能,只得將自己縮成好似更小的一團,將被子再緊緊裹住。
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了耳朵能清晰聽出輕重的程度。
仇氏微微撐開眼,看見了木柵欄外不遠處拐彎那裡的光亮。
昏暗的油燈在黑暗中顯得尤其光亮,倒影著人的影子在牆上飄來飄去,像是無法託生的鬼魅。
等著那腳步聲更近了,已膽顫至即將暈厥過去的仇氏卻鬆了一口氣。
站在監牢外的人仇氏認識,還有在後面提著油燈的看牢官差她亦認識。
“仇氏瑾娘。”那人開了口。
身後的看牢官差將油燈掛在牆上的木橫子上,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那身影與速度,比話本里的妖怪還要唬人。
仇氏看著面前的人,只彎著嘴角笑了。
“大概你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吧?”清輝蹲下來,朝著木柵欄往裡看,嘴角也帶著一貫的微笑。
只是那笑卻讓仇氏看得渾身發毛,本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仇氏問。
因被杖了四十,便是仇伯爺暗中尋人拿了銀子和前程許給人家,仇氏此刻渾身也疼得除了想象自己能捲縮成一團就不疼不冷之外,半點動彈不得。
清輝輕輕一笑,溫聲道:“溫夫人想到哪去了?清輝又能將您怎麼樣呢?怎麼樣,不怎麼樣,明日夫人便要流放苦寒之地了。也不知夫人能不能活著走到那裡?”
仇氏閉上了眼並不接話,自從當今登基之後,其實她就沒有再怕過了。她總以為當今贏了,登上了帝位,當年那些事便過去了,誰也尋不得她。
直至今日,她才知曉,發生過的便是發生過了,又哪能假裝沒有發生過。
報應或許會來得很晚,卻從來不會不到。
“待明日夫人流放邊關,也不知夫人的兩個孩子會怎樣。以後在溫府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會不會受人欺負。”
清輝自言自語一般道,看向仇氏的眼神卻是平靜無波,像是從未有過恨意一般。
仇氏卻是笑了,只道:“這就不勞小娘子擔憂了。”
便是她跟他們父親被流放千里,然而也不過是幾年之事。
就算是他們不在了,她的父親總歸不會不管自己的外孫與外孫女。
她有什麼可怕的?更不屑於清輝這一點自奚落。
清輝見仇氏依然嘴硬,只慢吞吞道:“可到底是溫府的血脈,如今要去仇府尋找庇佑又何談容易?呆在溫府,以後溫府還不知道是誰的天下。”
不待仇氏回答,清輝又道:“溫夫人覺得溫家大姑娘秉性如何?外人都說溫府大娘子為人寬容厚道。想必也是會將失了父母的弟妹們照顧得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