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娘目前的能力要平安度過亂世還差得遠。
如果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掙夠了足夠的金銀後躲到一個兵禍延及不到的地方,安靜扛過八年便是。如今多了四個張義四個,三四年後正好是他們成年之時,他們的安全要如何保障?平安度過亂世後,他們又該如何在這世間立足?
讀書是一定要的,功夫方面也一定不能落下,女孩子們可以不習武,但是身體一定要強健,這是杜萱娘對他們的起碼要求。因此,等到明年張義與顧尚參加完縣試後,就該為他們請一個武師傅了。
還有如今五個人住在張家小院裡,真是顯得擁擠了些,設施也落後了些,連個淨房都沒有,洗澡都得在自己屋裡解決,極不方便,所以開年後,院子也得重新改建。
杜萱娘如今並不擔心銀子的事,顧尚的那一袋金瓜子還沒有動,不得已的時候該用的時候還得用。
杜萱娘從來不覺得她該像那些大仁大義之人,施恩不望報不說,為了成全自己高大的形象,寧願一堆人受苦也不去動顧尚的金子,若真是那樣才是腦子進水了。
就當杜萱娘以為自己剛要忘記崔穎這個人時,崔穎卻突然上門來了。
當時杜萱娘正在豬舍裡指揮人收拾剩下的豬舍,打算先試養一批肥豬,算一算是養母豬划算,還是養肥豬划算。
崔穎這回高調了些,淺藍緞袍,白狐皮胡帽。猩紅披風,倒像是剛從某場聚會中趕過來。
果然,崔穎開口便道:“萱娘,我有些醉了。”
杜萱娘忙將他請進張富貴平時算帳的帳房,替他解下披風掛好,又讓他坐到了平時杜萱娘常坐的鋪了布墊的椅子上,胡氏忙回家中拿了蜂蜜過來為他泡水解酒。
張富貴親自端過兩隻碳盆,然後掩門離去,請跟來的崔安,王寶去另一個房間內喝茶。
房間裡很安靜。崔穎也很安靜,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杜萱娘,彷彿多年未見。一朝相見,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現在還醉麼?”杜萱娘問。
“我們去城南靈巖山看溫泉,午飯時突然看到有一個女子長得像你,我就再也不想強忍住不來看你了。”崔穎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敦厚磁實,顯得有些夢幻。
杜萱娘忍不住抬起頭看他一眼。笑道:“原來是強忍著不來看我,看來上次那事你果真生氣了。”
“不是為那件事,”崔穎搖頭道:“我是怕你受傷害,所以不敢來。”
“怎麼今天就敢來了?”杜萱娘又笑,崔穎的到來,她是真的開心。卻完全忽略了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開心。
“”崔穎眼神一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杜萱娘也不追問,想了一下說道:“上次之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胡亂發脾氣,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如此真心為我好過,我卻不知好歹,但是做貴女,我真的做不來。如今家裡又多了三個孩子,我這小寡婦是要一直當下去了。一直到他們都長大成人,再到他們度過即將到來的危難。”
“危難?”崔穎不解。
“十一郎對當今朝廷到底如何看?你覺得這太平盛世會一直這樣風光下去麼?”
崔穎酒意醒了大半,“萱娘為何會如此說?”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盛極必衰是常態,試想天下那些手握兵的梟雄們誰不想一呼百應,權傾天下?你再看當今朝廷形勢,真正與朝廷一條心的有幾人?”杜萱娘只能點到這裡了,說得太明白,反而會讓人疑心。
崔穎的酒意是徹底醒了,愣愣地看著杜萱娘,彷彿不認識她一樣。
“朝廷動了顧廉,相當於動了李家,李家必反,這個我早就知道,還有我不知道的麼?”
“李家在這幾年絕不會反,要反他們早反了,否則不會蟄伏這麼多年,他們一直在找朝廷給他們的機會,大唐自從太宗皇帝以來,雖中間經歷了武周後稱帝,但民心所向,皇權穩固,誰也無法阻擋大唐這輛龐大戰車。但當大唐自毀車輪之時,便是天下群雄出現之時,到那時或許會有李家一份。”杜萱娘之所以不是太肯定,是因為當年歷史課本上寫到安史之亂時,根本就沒有出現過李進這個人。
“我說這些不是要危言聳聽,我只是想提醒十一郎,在這暗潮洶湧的時局裡,能不出頭最好不要出頭,畜養自身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例如,經營好果州,遠離朝堂那個是非之地。”
崔穎突然伸出手來緊緊握住杜萱孃的手腕,“萱娘,我從第一眼看到你時,便覺得你是與眾不同的,你說的話竟與當年我祖父和大伯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