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入了沈家門,這大半年來,誰能夠有宋珩這般的境遇。
“我家阿珩生辰還未到,不過才十四罷了,委實青嫩的很,我看你們少說也已經及鬂了,十五六七歲了吧,喚阿珩一聲姐姐,實在是將她喊得老成了一些。女兒家都愛俏,我的阿珩怕是也不喜歡平白被喊老了的。”沈從墨緩緩道,他的聲音裡頭帶著笑,越見溫柔了起來。
那七名姑娘面面相覷,神情之中滿是尷尬,想她們如花的年紀,家室也不錯,若不是被太后選上,又加之沈家實在是家大業大就連陛下也要給三分薄面,誰願意嫁給一個商人做妻子,且還是娶過死人的人。
“我的阿珩那般的作為,想比幾位姑娘也是不能及的,從墨自然也不能強求。不過,阿珩劍術功夫都極好,各位姑娘有誰自認功夫能比我的阿珩厲害的,便往前一步,若是能夠贏過沈家的任何一名死士,沈從墨必然是一頂花轎迎進了門。”沈從墨扶著鐲子曼聲道。
這一句話一出,別說是那些個姑娘了,就連蕭太后的神色也微微一變,她僵笑著,“從墨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拿姑娘們開起了玩笑來呢,這不是要嚇壞她們麼!”
“從墨你休要胡鬧!”蕭太后微微斥責了一句,這沈從墨的膽子也太大了一些,居然敢當著她的面前這麼說,這分明就是告訴這些個姑娘非死不可麼?
“太后娘娘,草民未曾開過任何玩笑。”沈從墨微微一拱手,認真道:“草民的妻子當日金陵城之中有過傳言,傳言說‘若是誰娶了宋珩又想納個妾侍,怕是要被宋珩給活活打死的’,草民既然已經娶了宋珩為妻,現在想要娶個填房,自然是要找一個功夫能夠強過阿珩的,不然要是被阿珩給活活打死,那可怎麼是好?”
蕭太后的手捏成了拳頭,那小指上帶著的護甲搓到了自己,她咬了牙,一字一句道:“從墨,宋珩已經死了,你要記得她死了!”一個死人又怎麼將人活活打死呢!
“是呀,”沈從墨撫著腕上的鐲子,用力地握緊了一些,“阿珩死了,草民未曾有一日忘記這件事情。正因為阿珩死了,所以她活在草民的心中,佔據得滿滿的,再也空不出位子給予旁人了,這些個姑娘即便是真的進了沈家的大門也不過是守活寡而已。因為阿珩死了,所以再也沒有人能夠敵得過她了。”
沈從墨站起了身,他跪倒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朝著蕭太后磕了一個頭:“太后,草民終身不願再娶,唯有宋珩一妻便可。”
蕭太后咬了咬唇,她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從墨許久,終於是擺了擺手,“你且退下吧!”
沈從墨得令,便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百里紹宇見沈從墨要走,他朝著蕭太后看了一眼,也跟著一同退下了,他快步追上了沈從墨,“沈少莊主。”
沈從墨停下了腳步,回過了頭,冷冷地看了百里紹宇一眼,“請問有什麼事情麼,秦王殿下?!”
沈從墨的眼神冷漠,聲音疏離,就好像是從來都沒有認識過百里紹宇一樣,他渾身散發著漫天的恨意,就像是一場暴風雪一樣將人掩埋。
百里紹宇被沈從墨這樣的恨意駭住,時隔半年,沈從墨依舊是這樣地恨著他們,半點也沒有改變,那恨意隨著時間的流逝沒有消減,反而是越發的濃郁了起來,百里冰封。
“我知道眼下說什麼都是不頂用的,你一定是覺得是我們害死了宋珩。”百里紹宇微微頓了頓,“雖然這事我們的確脫離不了干係,但是我和流觴從來都沒有想到要傷害宋珩來換取自己的無恙。”
“哦,是麼?”沈從墨冷笑了一聲,“我不相信。”
對於他們所說的話,沈從墨一個字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他只見到了自己的阿珩死了,他們還活著,被殺的,還是旁的原因,他已經學會了不去關注了,因為他們都是將阿珩推往死地上走的人。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百里紹宇看向沈從墨,就像是祈求一般,“若是可以的話,你讓流觴見宋珩一面,只見一面,給她上一炷香也好。”
從南嘉回到北雍,沈從墨都將宋珩的屍骸護得好好的,流觴也曾夜裡面進入過藏劍山莊,想要找到宋珩的墳墓到底在哪裡,結果次次都是無功而返,他知道流觴很想去祭拜一下宋珩。
“哦?”沈從墨微微挑了挑眉,他撫摸著那鐲子,冷冷地說著,“告訴他,這輩子就死了這條心吧,阿珩不會想要見到他的,我也不想。我同阿珩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死就太便宜他了,我要你們都活著,活得好好的,活得長命百歲,好好地記得你們這一條命,都是誰換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