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有點慘。
褚桓自己這麼想著,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然是他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動南山,南山立刻十分敏感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褚桓就眯起眼睛衝他吹了一聲流氓哨,而後毫無公德心與廉恥心的攫住南山的下巴,將猝不及防的南山拽了過來,油滑地舔開對方的唇縫,忘乎所以地親了他。
他們倆本意是想調節一下——前面實在是太黑了,可是調著調著,就調成了旁若無人。
魯格做出一副冷眼旁觀看猴戲的神情,對著那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的南山哼了一聲:“堂堂守山人族長,真沒出息。”
然而話是這麼說,他心裡卻突然有點觸動,因為守門人的生命好像就是這樣的單調乏味,在那四季常青的神山山口處過著苦行僧一樣的日子,無牽無掛,每年只有山門關閉的日子才得以片刻的喘息。
很久以前,有個守山人那邊的小姑娘看上了他們這邊的男人,不顧雙方族長勸阻,尋死覓活地要嫁給他,魯格記得那兩個人雖然一年有大半時間聚少離多,卻也著實好了一陣子。
後來呢?
後來男人和女人都老了、死了,女人死得一了百了,男人卻不斷從聖水中回顧他本應該拋諸腦後的上一生。
他實在忘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也抹不掉那因短暫而刻骨銘心的甜蜜,幾代人過去,作為媒介的守山人們都已經不記得同族的女人了,聖泉卻依然替他存著那些再也觸碰不了的點點滴滴。
從那以後,魯格就親自定下鐵律——守門人不得與外族通婚。
他回頭看了袁平一眼,彷彿將褚桓與南山當成了反面教材,冷硬地說:“守門人族規森嚴,不許這樣,你知道嗎?”
“啊?”袁平大吃一驚,越發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個教導主任,抽菸不讓,連他媽自由戀愛也要管,圖什麼?他又不用再高考了!
袁平忍不住哀嚎一聲:“族長,那不是成老和尚了嗎?兄弟們這麼多年,難道都是對著山門擼”
魯格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袁平:“慰藉寂寞。”
魯格皺皺眉,不明白他在痛苦什麼:“我族又不是沒有女人。”
“可是女人都是別人的老婆啊族長!”袁平悲痛極了,“剩下的是跑去當男小三,還是攪基啊?”
守門人同族之間手足情高於一切,膽敢在魯格眼皮底下做出什麼爭風吃醋之類烏七八糟的事,一定會被收拾得死無全屍,想來想去,難道只有千秋萬代地孤獨終老或者掰彎自己?袁平突然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此時看見南山和褚桓就越發覺得不順眼,袁平當即憤然投身去死去死團,沒好氣地對著褚桓說:“我說那個誰,差不多了吧?注意素質,真是一朵那啥插在了那啥上。”
南山這才回過神來,戀戀不捨地忍下躁動的心緒,鬆開褚桓,帶著一點茫然問:“什麼?”
褚桓表現出了一個老流氓穩定的心理素質,得瑟地看了袁平一眼,笑眯眯地回答:“沒什麼,他誇你是朵鮮花。”
農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時候,時而會直起腰來望一眼遠方,像一個簡單而神秘的儀式。
遠望是能給人帶來力量的。
褚桓突然奇想,回手抽出了一根箭,箭尖在族長權杖上燎著了,他坐著沒動,背靠弓弦,送身體拉開了半人多高的大弓,仰面而不倒,腰折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箭指暗沉得蒼茫無邊的天空。
會挽彎弓如滿月——
那羽箭呼嘯著衝上了最高點,又在完全燒盡之前落下,火光到處驀地撕裂陷落地裡可怖的陰影,影影綽綽地露出那被遮擋住的、真正的長天一角。
而那支箭像一顆真正的火種,在最黑暗的地方,瞭望整個世界。
接下來的一段路相對艱苦,幾個人雖然多少摸到了一點陷落地的規律,相互之間也在漫長痛苦的磨合中多了幾分默契,但陷落地也彷彿準備和他們撕破臉了。
長途跋涉中,他們遭遇了無數懵懂間被釘在原地的木頭人,端是形態各異、眾生百態。
同是陷在虛假的悲傷裡,有些人大哭大鬧、大喊大叫,有些人則像祥林嫂一樣喋喋不休,反覆車軲轆話。而隨著他們漸漸深入,陷落地終於撕開了陰沉寂滅的假象,對外來者們亮出了暴躁的攻擊性。
攻擊他們的不是別的,就是那些被陷落地吞下去的人。
這時,褚桓關於陷落地的猜測,有兩點得到了證明。
第一,被吞噬的人並不是被“它”吃掉了,而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