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相隔不遠的省軍區宿舍,那些房子裡住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老幹部,投訴噪聲騷擾直接讓省廳重視,於是美術館只得請童希貝任職的公司來做降噪處理。
童希貝手腳並用地爬上2米多高的圍牆,晃晃悠悠地走了一圈,拍了照,和技術員討論許久後,才去找業主單位的聯絡人。
那是個慈祥的中年男人,姓方,看到童希貝後就笑呵呵地叫她:“童工,看過現場啦?”
童希貝一頭汗,每次聽到別人喊自己“童工”都會令她嘴角抽搐,只得笑著說:“方主任,您喊我小童吧。”
方主任哈哈大笑,應承下來,與童希貝探討起施工方案。
結束工作時已是下午3點,童希貝與技術員離開美術館,兩個人分開後,童希貝獨自往公交車站走去。
無意間一轉頭,童希貝發現西湖邊的桃花似乎開了,她走進美術館對面臨湖的長橋公園,沿著曲折的小橋走走停停,清風拂面,她終於意識到,春天來了。
三月是杭州最美的季節,西湖邊粉桃撲面,柳芽抽枝,還夾著未謝的晚梅,初綻的白櫻,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長橋上的一個小亭子裡坐了片刻,童希貝看著腳下幽靜的湖水,水面上碧藍的天空,沿湖不絕的綠意,還有遠處連綿的山,心情也輕快了許多。
她記得阿嶽的話,他說,他喜歡有生命力的東西,童希貝試著閉上眼睛感受一切,聞著花香,聽著鳥鳴,還有鼻息間清新的青草香,她似乎感受到了阿嶽話中的含義。
春天,正是萬物復甦的時節,身在這如畫美景中,真的能令人感受到那蓬勃的生命氣息。
只是這些景象,阿嶽再也無法看見。
童希貝嘆了口氣,又睜開了眼睛。
望著遠處的雷峰塔,她的腦子裡快速地想起幾個經典愛情故事,都與這橋、這塔有關。
許仙與白娘子,不用多說。
梁山伯與祝英臺在萬松書院讀書時,祝英臺被家人招回家,兩個人就是在這長橋分別,演繹了經典的十八相送,只是他們還不知,這一生離,即是死別。
還有南宋布衣王宣教與陶師兒相戀,被陶師兒後母所阻,兩人在長橋荷花池頭雙雙殉情。
想著想著,童希貝就有些無語了。
父母棒打鴛鴦自古就有,只是時光到了21世紀,這樣的苦情戲碼居然還在上演。
封建社會各種簡單啊,扛不住壓力就一死了之,還能變成千古絕唱,換成現在要是愛得死去活來,只會被人罵一句傻叉。
童希貝拍拍屁股站起來,垂頭喪氣地往公車站走去。
她自然是惦記著阿嶽的。空下來的時候會想,阿嶽最近在幹什麼,是不是和以前一樣,每天都賴在咖啡館的沙發上無聊地發呆?他有沒有去找工作?像自己說的那樣考慮在唐飛的店裡打工,或是練習一門技藝?初春乍暖還寒,他有沒有記得在早晚添衣?唐飛有沒有忽略他的飲食,讓他餓肚子?他有沒有研究新的調製咖啡,或是在店裡無人時,再彈起一首優美的樂曲?
童希貝知道自己不該再去惦記他,她與阿嶽,已經變成了人生旅途中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童希貝記得自己與他在咖啡館裡並肩而坐時,兩個人調笑互損的情景,也記得自己與他在運河公園牽手而行時,靜謐默契的時光,還有在雲南的那些片段,時間久了,童希貝已經不太記得自己身體不適時的感覺,卻清晰地記得自己靠在阿嶽身上時,那安心又溫暖的瞬間。
她留戀他掌心的溫度,留戀他唇間的氣息,童希貝知道,自己還沒有忘記。
盧靜對於童希貝與阿嶽的疏遠非常滿意。一開始,看著女兒下班後乖乖回家,她很高興,過了一個月,她發現童希貝的社交似乎越來越少,每晚在家裡上網看美劇不算,連著週末都不再出門,她又開始著急,心思也活絡了起來。
盧靜又開始找人給童希貝相親,童希貝卻統統拒絕,她一點兒也提不起勁。
直到盧靜又一次把一個相親男的電話交到童希貝手裡,強硬地命令她必須去見面時,童希貝才說出自己的條件:“見面可以,我還是選在Shining Coffee。”
盧靜氣結,童希貝瞟她一眼:“不答應,我就不去。”
“行,隨你!”盧靜認準了童希貝已經對阿嶽死了心,咬咬牙就答應下來。
三月底的一天,童希貝又一次走進了咖啡館。
冬天已經過去了,連著Shining Coffee都有了春天的氣息,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