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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童希貝一拍腦袋,“忘了和你說,我們公司要給旅行社報名單了,你得把你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給我。”
阿嶽沉默片刻,叫童希貝拿出手機,緩緩地報出了自己的身份證號碼。
童希貝儲存下來,還偷偷地記下了他的生日,然後說:“大名兒。”
“嶽明亮。”
童希貝“倏”一下抬起頭來,阿嶽正懶懶地靠在沙發上,身上沐著一層冬日裡的陽光,他笑得很淡,“就是那個最普通的明亮。”
“哦。”童希貝打完字,小聲說,“哎,你的名字還挺好聽的嘛。”
阿嶽輕輕地搖了搖頭,微笑著,卻沒說話。
童希貝把名單報上去以後,想著是不是該和旅行社說一下阿嶽的情況。
她問辦公室主任要來旅行社的電話,打過去告訴那邊的外聯人員,與她同行的,是一個盲人。
“是視力障礙,還是全盲?”
“應該是全盲。”
“一點兒都看不見?”
“是的。”童希貝硬著頭皮回答,她並不確定。
“那恐怕不能讓他參團啊。”外聯人員很為難,“這個團不全是你們公司的,還有其他的散拼客人,殘疾人參團的話多少會影響行程,而且說實話,我們這行程也不適合盲人參加呀。”
“不行!憑什麼呀!”童希貝想都沒想就叫了起來,“我會全程陪著他的,一步都不會走開!我保證他不會影響行程!他除了眼睛看不見,其他都很健康,年紀也輕,你們這樣子是歧視殘疾人呀!”
“沒有沒有,我們當然沒有歧視,可是我們也要對其他客人負責不是麼,要麼這樣”對方猶豫了一會,“如果你的朋友願意,我們可以出具一份免責協議讓他簽署,大意就是如果因為他的身體狀況而導致行程拖延,使同團遊客產生一定的損失,需要由你們賠償,然後,因為他的身體狀況而導致他本人受傷,所有的後果也都要你們自己承擔,這樣的協議,你們願籤嗎?”
“籤。”童希貝咬牙切齒,“只要能讓他去,我什麼都籤!”
掛下電話,童希貝覺得非常生氣,原來殘疾人在社會上真的是很難立足的,哪怕只是一次簡單的跟團遊,在有人全程陪同的情況下,都要簽下“生死狀”。
於是,童希貝在心裡下定決心,這一趟雲南行,她一定要把阿嶽照顧得妥妥帖帖,爭取做到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開開心心出去,平平安安回來。
只要有她童希貝在,就不會讓阿嶽掉一根毛!
春節前幾天,Shining Coffee停止營業。
童希貝最後一次去了店裡,和阿嶽約定了碰面的時間和地點。
店裡已經沒了客人,服務員和廚師師傅也都回家過年,唐飛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和童希貝、阿嶽、彎彎一起提早吃了頓年夜飯。
他們都喝了酒,喝得還有些多。四個人圍著桌子說說笑笑,舉著杯子用力碰杯,大喊“新年快樂”,童希貝心血來潮唱歌給他們聽,被兩個男人嘲笑打斷,還是彎彎為她解圍,給大家唱了一首輕快的英文歌。
一直鬧到凌晨時分,彎彎早就醉了,蜷著身子睡在了沙發上,唐飛收拾了碗筷去洗碗,童希貝則嘿嘿笑著,靠到了阿嶽肩頭。
她臉頰緋紅,滿嘴酒氣,睜著迷離的眼睛看身邊的男人。
燈光昏暗,童希貝看到他下巴上的一圈鬍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鬍子已經有些長,早就不扎手,軟軟的,摸著還挺有趣。
阿嶽的身體僵硬了一些,他捉住她的手,沉聲說:“別鬧。”
“阿嶽,你本來長什麼樣兒啊?”
“現在什麼樣,本來就什麼樣啊。”他的聲音很溫柔,卻有一點點自嘲。
“我不信。”
童希貝抬頭看他的大墨鏡,墨鏡嚴嚴實實地遮著他的眼睛,鏡片很大,顏色很深,童希貝根本就看不清鏡片後面是怎樣的一雙眼。
和他認識也有大半年了,童希貝從來沒見他摘下過墨鏡,即使在他家裡,他穿著卡通睡衣,還是會戴著墨鏡。
“阿嶽,旅行社問我,你的眼睛是一點兒也看不見呢,還是有一點視力?”
阿嶽的臉色沉了一些,隨後,他笑了起來:“一點兒也看不見。”
“還能治嗎?”
他緩緩搖頭。
“不是可以角膜移植什麼的?”童希貝不死心。
“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