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一向都是守潭人說了算。可是從來也不曾有外人進過響水潭,守潭人和繪影的干係太大,哪裡肯讓生人進去。但是路牽機一定是去過了,還見到了繪影,因為他回買馬料的時候人人都看見他臉上那層青色的水鏽。這樣的水鏽只有接觸過繪影人才會有,山上坳家家都有采晶人,這水鏽向來看得熟。外人去了響水潭!若是以往,村子裡早就翻了天,那是山上坳的命脈。如今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懵懵懂懂地只是覺得有極大的陰影壓了過來。這天開始,關於路牽機的流言就漸漸稀少。過了半個月光景終於有人發現,路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對於宣井童來說,這半個月的時間過得比半年還長,每天翻來覆去想得都是那些採晶的日子,後院的沙地上一遍一遍也不知道寫了多少個“袖”字。阿袖的笑聲還是清晰的,可不知怎麼面容忽然變得模糊,讓他背後一陣一陣地出冷汗。
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總也想不明白。一切都是好端端的,怎麼幾天功夫,這個世界就掉了一個個兒?然而不管想不想得明白,那日裡風盈袖看著路牽機的目光他是看到的,這樣的目光不曾投射到他的身上。
日子過得稀裡糊塗,到了月末宣井童才猛地想起又是採晶的時候了。可是連鮑樹生都去青石謀生了,這一回,還有誰去?宣井童想到這裡,慘然一笑。路牽機顯然已經離開了山上坳,風盈袖可也沒人看見過,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響水潭。想到這一層,宣井童的心思倒理得清楚了些。如果這輩子都是這樣過法,不如早點死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