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咱們千里迢迢來此就是看場熱鬧,未免太說不過去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罷。咱們的女兒在哪裡?”
“筱筱四歲了,都會跑了吧。上次見她是在淄州,不過小香一向看她十分著緊,走到哪裡都帶在身邊的。”
“那應該是在東港了。會叫爸爸了吧。”吳憂眼底裡全是溫情。“就是為了看看我的女兒,這一趟冒多少風險也值得了。小君,我希望這趟能把筱筱接出來,咱們自己撫養,你看好不好?”
“當然好了!上次我說要帶走筱筱,小香說你在雲州尚無根基,我又是孤身一人,只怕孩兒跟了我去會受苦。這次看她還有甚話說。”
“其實筱筱在淄州的確安生很多,但我吳憂的孩兒便要從小經得風浪,不用她做什麼大家閨秀,只要她活得逍遙自在。”
“嗯,其實我總瞧著小香辛苦,一個人支撐偌大基業,勞心費神。她以為我不知道,其實她一直有咳血之症,只怕性命是不會久長的。只是這等暗疾最忌勞心,最需靜養,她偏偏又是那爭強好勝的性子,半點不肯聽人勸可憐我這妹妹,一身擔這許多沉重。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兒將來像她一樣自苦。”
阮君想起阮香諸般艱難,眼圈兒不禁紅了。阮家姐妹三人,以阮香最小,成就卻是最大。大姐阮寧遠嫁懷州,也算是為家族做出了犧牲,唯有自己,從未替家族大業作出過任何貢獻,有心為小妹分擔點什麼,卻茫然不知從何處下手,反而是處處受到阮香的照顧。一念至此,只覺得小香十分可憐,和自己搶丈夫也不覺得是多麼不可容忍的一件事了,畢竟阮香為了家國大業已經犧牲了太多的東西,唯有在這情感上似乎要有所寄託,卻還被自己這個姐姐搶先一步,其實現在越看吳憂和阮香才是最登對的一對。但想歸想,果真讓她犧牲自己成全妹妹,她是一千個委屈,一萬個不肯的。
嘆了口氣,阮君蜷縮在吳憂懷裡,緊緊抱住了丈夫,想道,妹妹有她的事業和追求,有她的軍隊和人民,有那麼多事情要操心,我卻只要一個小小的家,只要一個疼愛我的丈夫,除了這個,我別無所求,小香,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阮君沉沉睡去,吳憂卻是難以入眠,仰面躺在柔軟的床上,懷裡是自己的髮妻。她溫軟的嬌軀散發著陣陣暖意,緞子一般長長的黑髮鋪散在被子上,她睡著後不時發出輕微的鼾聲,小巧的鼻子撥出溫溼的氣息,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皺起來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來,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來,纖纖玉手不時在吳憂身上抓撓一下。
油燈靜靜地燃燒著,火焰不時跳躍幾下,燈油裡面不知新增了什麼香料,燃燒過後非但沒有刺鼻的煙味,反倒有股醉人的馨香。窗外北風淒厲地吼叫起來了,吹得窗欞似乎都在發抖。
吳憂慢慢回憶起這幾年的經歷來了,從黑風寨弟兄四人無憂無慮地過活,到阮香的到來讓這一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靈州征戰、淄州攻略,出走雲州,顛沛流離,艱難創業,一樁樁、一件件,短短六七年的功夫,自己居然做了這麼多事情,雙手沾染了這麼多血腥。不可抑制的,眼前浮現出來的全是自己親歷的各種各樣的死亡——那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的人,那一幕幕血腥的殺戮,飢餓的折磨,那種無能為力的苦楚,奔湧出現的圖景一下子充滿了吳憂的頭腦,吳憂只覺得頭如針扎一般痛楚起來。難道又犯病了?吳憂的臉因痛苦而扭曲起來。一道清流從吳憂的百會穴湧出,沿著全身經脈快速遊走,迴圈一週後,吳憂燥熱的身體整個放鬆下來。“東夷的巫術還真是管用啊。”疼痛得到緩解之後,吳憂不由得感慨一番。
出了一身大汗,吳憂更覺得睡不著了,索性披衣下床,走到院子中,天上寒星閃耀,大風。吳憂站得像標槍一樣筆直。
“將軍,有什麼吩咐麼?”曲幽之如同一個幽靈一般從牆角晃了出來。
“你還在?”吳憂頗有些意外。
“小人一直在。”
“你為什麼不象曉玉一樣稱我軍師?”
“呂將軍呼將軍為軍師者,為私也。將軍離開清河已經四年,再也不可能是清河的軍師了。呂將軍乃是將軍故人,如此稱呼並無不妥,小人是公主提拔,從入清河,並不知有甚麼軍師,況且清河軍中並不設軍師一職。若是隨口亂叫,於禮不合。將軍領雲西都護,數年來屢卻強敵,震懾北疆,小人是極佩服的。”
“清河軍還真是藏龍臥虎啊,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便這般知禮守節。不過你的職務是什麼,為什麼只是自謙小人?”
“小人只在軍令部領一份閒俸,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