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到了族內首領的指示。他知道公子的對手名叫謝開言,離開汴陵之時,修謬總管就殷殷叮囑過諸多事宜,其中一項就提到了謝開言的身份。
總管說過:“謝開言就是謝一。你去了公子那裡,多提醒公子,不要因為謝一出川就軟了心腸,必要之時,你可以手刃謝一,公
子如果怪罪下來,我承擔一切後果,自行去領死罪。”
但是左遷一來巴圖鎮,看到自家公子,權衡一下,馬上打定主意原地待命,絕對不去忤逆公子的意思。原因有二,一是他相信公子自有定奪與安排。二是公子不准他露面,更不准他去連城鎮,所以他根本沒法“手刃強敵,以絕後患”。
左遷侍立一旁,伺候卓王孫用過飯食,再親自送他離開茶樓。
馬車沿著原路返回。
巴圖鎮較之連城鎮顯得繁華一些,各色店鋪排列在街道兩旁,為偏僻的古城渲染出幾絲熱鬧氣氛。車伕甩開馬鞭,小心催動馬匹前進,人流遇見矯健雙馬鎖套的車轅,紛紛避開前鋒,向著店鋪門前的小道走去。
儘管車伕駕馭技巧高超,方磚鋪就的街道卻很古老,馬蹄一踏上去,不可避免泛出些顛簸之意。金絲綴飾的窗幔輕輕晃盪,掠開了一角,卓王孫隨眼一瞥,見著一道熟悉的背影走在了前面。
謝開言揹負一個黑色錦盒,不急不緩走過一家鋪位前。雙馬揚蹄,掠起一陣冷風,所有人見勢避開,唯獨她卻是安然,任由風聲捲起她的髮絲,扯出一縷草木香氣飄遠。
卓王孫放下錦青窗幔,靜坐馬車內,徑直離開了巴圖鎮。
謝開言走了一刻,看到旁邊有個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心中一動,進去買了一朵粉紅絹花,掏出袖罩裡的枯萎海棠,將它放入一戶人家門前的水缸裡,再去找歇息處。
第二天,她將巴圖裡的鐵匠鋪跑遍了,才慢慢走向連城鎮。原野上的野雞灰鴨撲騰著翅膀飛來飛去,她邊走邊看,有時還會彎腰撿起一兩片腐朽銅鐵擦拭一番,放進隨身的布褡內。
一直到了傍晚,謝開言才回到連城鎮。蓋飛照樣歡呼雀躍地跑過來,在她的衣袖、布褡裡翻翻揀揀,嘴裡嚷著說:“師父回來了,太好了,明天不用給卓公子請安了。”
謝開言拍開他的手,將布袋包裹的鐵片銅片遞給他,說道:“將這些洗乾淨,磨成大小不等的片狀,我做個東西。”
“做什麼東西?”
“方響。”
蓋飛的眼睛有點直:“方響是什麼?”
“樂器。”
蓋飛磨蹭著不走,謝開言拍拍他的頭,說道:“小飛要多讀詩書增長見識,棋琴書畫是必修之課”
蓋飛突然抓走布袋,一轉身就跑了。
謝開言笑了笑,回到木屋梳洗一番,小睡片刻。夜幕不知不覺降臨,她突然又聽到了那股熟悉的笛子聲。
謝開言想了想,拿起小花鏟,悄無聲息朝著西門河走去。河邊有瘦弱垂
柳,夜風中輕輕晃盪枝條,幾顆忽隱忽現的星子就像落在了它的肩上。一道纖麗身影站在樹下,臨水而立,緩緩吹奏著南調。
謝開言從遠處繞下河岸,蹲在水邊,仔細翻開鵝暖石,敲打著地面。如果傳來的聲音輕散,就是表示裡面沒藏著堅實的東西,她邊聽邊敲,離著垂柳麗人越來越遠。
河水輕輕流淌,在星光下泛著微芒。謝開言挖出兩枚爛銅片,隨手洗乾淨,塞進布褡裡。夜風拂過,傳來一句細碎的語聲,在她靈敏的耳中,仿似空山傳來的迴響。
河邊的謝顏轉過身,看著一襲紫袍的卓王孫走近,嫣然一笑:“公子,終於等到你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顏就是巴圖鎮的樂師,謝開言將她請來吹奏一曲,方便狐狸跳舞的那個
☆、契約
美人吹笛,月下相約,不需要說話,一股淡淡溫情都能在夜色下流轉,遍佈整個河岸。謝開言想起身,又怕衝撞兩人的會談,索性坐在了河邊,看著微熹光芒的水面。
卓王孫徑直走過謝顏身邊,站在河岸朝下看了一眼。
相比較他的冷漠,謝顏並不在意,始終微微笑著說道:“公子在篝火晚會上喚我吹奏一曲,讓大家誤以為我成了公子的侍從,隨後卻不處置我,能告訴我原因嗎?”
她猜測箇中緣由應該與謝開言有關,但不能肯定。想她也是巴圖鎮赫赫有名的樂師,端的又是才藝雙絕,落到現在無人過問的地步,還真是始料未及。
卓王孫靜立不語,任夜風拂過他的衣襟,透出一絲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