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想著,蓋大蓋飛都與謝開言關係匪淺,如果公子暗自抹殺了這兩人性命,豈不是推著謝開言離得更遠?
卓王孫端坐不動,冷淡道:“你應該知道我親自來連城鎮的目的。”
花雙蝶伏地道:“知道。”
收取連城鎮,平定邊疆戰亂。還要帶走謝開言。
卓王孫再不多言,揮揮衣袖,花雙蝶就退下了。
下午,平靜了心思的謝開言來卓府參習畫作,書房裡展示了兩幅屏風,一左一右地放在卓王孫身後。
卓王孫問道:“看出兩幅畫的區別了?”
謝開言細細瀏覽兩邊的畫作,開口說道:“左側當是北畫,中庭遍佈竹石,骨質嶙峋。畫墨勁挺,內容飽滿,不留空隙。右側應是南畫,筆法纖秀,以疏奇枝幹搭構骨架,著一葉便知全景。”
卓王孫飲下一口茶,說道:“你悟性很高,不知眼力如何。”
謝開言沉吟道:“公子是在提醒我兩幅畫中有瑕疵之處?”
“正是。”
謝開言不知不覺起身,走到屏風前細看。卓王孫也站了起來,留在她身旁。
“左畫筆法過滿,沒有適當留白;右邊虛實相應,渲染得又太過唐突。”
“還有呢?”
謝開言仔細觀察,沒有說話。
卓王孫抬手輕拍她的後腦:“竹子不應在中庭。”
謝開言恍然。雖然沒有去過北方庭院,但她也知道當中移植一株竹子,遮住了方徑小路,的確不符合華朝房屋“內圓外方”的習性風
格。
卓王孫又問:“依你之見,兩幅畫作應當如何調配?”
謝開言思索一下,道:“最好是融合在一起。”
卓王孫點頭:“理應如此。”
謝開言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抿住了唇。
卓王孫又說:“這天下應當與畫作一樣,融合在一起,使南北密不可分。”
謝開言冷了眉眼,啞聲道:“我不懂治國之策,在我看來,這兩幅畫只是習作,道出了南北雙方的文華差異。倘若公子要隱喻什麼,我只想提醒公子一句:南派的順和應當順遂人心與天意,不是靠強徵的手段能夠取得。”
她垂袖施禮,就待退出去。
卓王孫拉住了她的手腕,看著她的霜華眼眸,不易覺察地降低了聲音:“你對我有偏見?”
謝開言掙脫手腕道:“不敢。”
他走近了一些,又說道:“你的身子不能動氣,快些平復下來。”
謝開言背過身,默默吐納一刻。
卓王孫繞到她跟前,稍稍躬身,檢視著她的眉眼。“我畫幅畫當作賠禮?”
謝開言察覺到胸口仍然有些悶痛,皺了皺眉,又避開了身子。
卓王孫再次走到她眼前,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替她擦去了額上的汗水。
謝開言迅速退開了幾步。
卓王孫收了手帕,不再說什麼,走到桌前鋪展開畫紙,提筆蘸墨,當真畫了一副秋水長天圖。他的畫作結合兩派之長,以不同墨色渲染雲霧與水波,從上到下,從遠到近,將嶙峋山景與沉穩雍容的水域融合在一起,開創了別具一格的章法。
日後,隱沒於民間的前南翎太子太傅文謙對此畫有十六字評價:亦濃亦纖,剛柔並濟,亦放亦收,鋒芒內露。
謝開言完全平息了傷痛,走到桌前觀摩畫作。
卓王孫看著她走近,沉吟一下,在畫卷空白處寫下一行篆字,說明所作時間。
謝開言問道:“公子為何不印徽章?”
連那個破銅爛鐵拼湊成的方響,她央求他刻字留印,以示名士鑑定過此器“珍品不凡”,他都沒有拒絕。今天擬作的字帖與畫卷,均沒有蓋徽印,似乎是他有意迴避真跡的出處。
卓王孫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什麼也沒有說。
謝開言狐疑地收起畫作,向他致謝,拿著錦盒走出了卓府。
晚上就寢之前,她對著銅鏡梳理頭髮,才看到那朵簪花又紮在髮髻之中,熠熠生輝,仿似從來沒有離開過。
☆、揣度
繼蓋大借兵提議三天後,飛往汴陵太子府的鷹隼俯衝下來,落在連城鎮牆頭上,帶回了太子沉淵的諭令:撥四千精兵充作援軍,其餘兵士原地待命。因關外地形曲折,風大沙多,連城鎮團練兵力必須擬作前鋒,當先開路。
卓王孫喚蓋大進府,當面出示了太子的密函,冷淡說道:“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