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顧慮,唯有如此了——”
話音未落,已經擒起檀木茶几上的一個白玉瓷杯,將那小瓶中所盛的藥水緩緩地倒了些許在杯,而後一仰脖,便將那杯中的藥係數全飲了下去。
穆笙見他如此舉動,一時間不免有些無措,卻見穆清已經將瓶塞重新塞上,將那小瓶順手防止在檀木茶几上,垂目道:“臣為皇上所做的,也只有這些而已。許貴人命懸一線,這金風露水,用還是不用,請皇上自己定奪——臣有事在身,懇請告退。”
說罷,便後退三步,朝穆笙的方向略致了意,便轉身離開。
穆清走後的一段時間裡,穆笙只是默然地望著那個小瓶。其實他本沒有懷疑那藥的真假,只是本能地用話來刺激那個男人。卻不曾想他會有這樣的驚人之舉。那小瓶靜靜地佇立在茶几上,穆笙既沒有伸手取它,也沒有立刻將它掀翻在地。
若接受,便是對許蟬兒復甦的希望;若不接受,便是拒絕了穆清的施捨。這兩樣,對他而言,前者是極大的誘惑,後者則是他很久以來堅若磐石的態度。
這樣兩難的抉擇在沉默的時間中呈現出難堪的僵持狀態。可是他終究橫了心,伸手取了那瓶子。在一旁站立旁觀的的衛明禮眼中,皇上從猶疑到做出決定,只用了很短的一瞬。只有穆笙自己才清楚,這個過程有多麼地漫長。
喂下許蟬兒服藥之後,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穆笙一點兒也不想去早朝,面對那一對亂糟糟沒有頭緒的國事,那些事彷彿已經離他很遙遠很陌生,眼下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守候在許蟬兒身邊,默默地等待她醒來。一切都很清楚:只有看到她的眼睛睜開,他才有心有力去處理別的事情。
他苦笑。他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他沒有美人叢中穿梭的興趣,心中在意的人永遠只能有一個。很久之前,這個人叫做寶兒,而現在,這個人叫做許蟬兒。人雖然換了,而位置卻永遠只有一個。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皇帝,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他沒有辦法將國事放在第一位,而將許蟬兒排在第二。自從她臥倒以來,內疚和痛苦,甚至是恐慌,這樣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從很久以前的記憶中翻出來,沒日沒夜地折磨著他。
害怕,害怕她再也醒不過來。害怕這世界重又剩下他一個人,孤單寂寞。
[正文:第六十二章 賞]
澹臺明榮舒舒服服地坐在自己的鳳椅上,滿意地望著匍匐在自己身下的兩個奴才。
碧雲,以及劉明義。
在剛剛過去的那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之中,這兩個人可謂是戰功赫赫。劉明義自然是首席功臣。很久以前,當太后還一廂情願地將她定義成一個既沒有出眾美貌也沒有過人智慧的凡夫俗子時,她就已經在暗中裡留心,一手培植當時還默默無聞的劉明義成為太后身邊的第一個心腹。而劉明義呢,如果沒有澹臺明榮這個太后的提拔,恐怕到現在還是伙房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夥夫。因了這樣的際遇,他對於澹臺明榮,自然是感恩戴德,視若天神的。縱然到了後期,他博得了太后的信任,也從來沒有起過一絲的變叛之心,換主之意。此中原因,除了澹臺明榮給他的優渥待遇遠非常人所能及以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太后和皇后本就是系在一條船上的兩個人,她們兩人的利益從來沒有衝突的時候。直到澹臺明榮主動跳出來撕破臉皮。所以,在那以前,他也就樂的安然無恙地在兩大後宮之主的夾縫中生存了下來。很多時候,他甚至可以無視那道夾縫。因為即使在最為私密的場合,澹臺明榮也極少流露出太后的不滿。現在想來,澹臺明榮的確是一個可以託付的,強悍的女人。
但是夾縫就是夾縫,即使是隱形,也絕對不代表著可以視作不存在。
而碧雲呢?雖然是在事發前一天才被拉進這個局裡,卻也同樣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如果沒有碧雲的那方絲帕,她澹臺明榮也想不到一個更合適的,可以恰如其分地引出太后糜爛的後宮生活的楔子。
而那方絲帕,當然是池宿贈給張寶儀的。只是那方絲帕被碧雲帶出景玉宮,本來是要當作投靠太后的砝碼,卻被澹臺明榮所用,成為了撬翻太后強有力的槓桿。
太后已平,從今以後,這後宮之中,她可以無所忌憚。既然得不到穆笙的歡心,那麼就讓那個孱弱的許蟬兒去縈繞在他膝下吧。有時候,她真的挺為這個女人感到惋惜。白白地擁有了君王的寵愛,卻全不知道加以利用,到現在還是一個區區貴人,除了一份靠不住的寵愛之外,全沒有半分勢力可言。如若換做她,能得殊愛至此,必定要以寵愛為籌碼,想盡辦法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