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元前腳剛走,主治醫生來查房。這位老醫生檢查後,蓋頭劈臉地訓了丁文和楚婉玉一頓,說現在年輕人有什麼事想不開的,盡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戀愛中雙方應該多體諒和理解,別動不動絕食或借酒燒愁,活生生地折磨自己。
楚婉玉側著身子佝僂躺著,背向丁文。
丁文這時覺來有些明白,恍惚地想起小灣山村一場夢,可那場夢是那麼地真切,不由地望往病床上的楚婉玉。
“小玉,魚莊的事挺雜,剛剛裝修完畢,這些日子你又忙著招聘服務人員,不知招來多少人?”為打破病房內尷尬氣氛,丁文提起桑家魚莊事兒。
“我與藍子姐商量了,省城成立個公司不可避免,只等國慶後一塊兒去。”楚婉玉依舊沒回頭,兀自說著計劃,包括服務人員的培訓等一堆工作。
丁文在想,需要給楚婉玉配備助理崗位和主管,否則一個人忙不過來,雖然桑家魚莊的利潤點不是來自餐飲,但既然搭起了架子,名聲也打出去,總不能半途而廢吧,於是把自己想法說出來。
楚婉玉驀地坐起來,從皮包裡搜出一份材料遞給丁文,臉頰仍殘留淡淡的嫣紅。
丁文接過來認真地看,這份材料厚厚一沓,磨去大半個小時。
說來小玉極用心,大到框架和規章制度,小至日常禮儀細節,幾乎備至,比起泡泡他們準備得更加充分,這就是企業化管理吧。原本在省城的桑家魚莊,由於冰棒女破壞而夭折,丁文現在覺來可惜,不然不會出現人員短缺的現象發生。
泡泡打粥歸來,一瞧那沓材料,縮了縮脖子,也算有自知之明。
“小玉你好好養病,咱們慢慢來,元旦來不及開業,咱們可以試營業,明年總會容易招工的。”丁文把一沓材料繳走,讓羅元盛好粥,勸楚婉玉喝一些。
到晚上八點時,虞翠花趕來,自是一陣子責備與疼惜,立刻把丁文與羅元二人打發走,但丁文還是呆到晚上十點才離開病房。在丁文離開病房的那剎那,楚婉玉的神情變得黯然,虞翠花輕輕地嘆一口氣。
人生如等待列車,當列車離開時,站在月臺上的人才會覺得錯過這趟車次。虞翠花輕撫女兒削瘦的臉龐,說不出的心疼和憐惜。
“阿媽,假如時光能倒流,我寧願折壽十年換來一次邂逅。”失落的神情間欣然神往,明知那是一場虛假的夢,現實當中從來沒有一次“假如”,但缺憾的人生總讓人意猶覺,總覺這一世活得不夠。
讓生命去等候吧,等候下一個漂流
開著車,泡泡挺八卦的,竟敢口無遮攔地數落,說有家室的男人處事要穩當些。
咋不穩當呢?這口氣似乎與母親如出一轍。
事實上,老章頭是從桑家魚莊分走了不少錢,即使咱媽也時不時嘮叨,可這是人家眼光準、看得長遠,在事業起步階段給予鼎力支援,就拿不久前的桑家魚莊重新組合來說,恁是沒有人參與,連泡泡都保守,但老章頭盡情投入,幾乎捎上一家老小。
養殖場出產那麼多大黃魚是別人所料未及的,連帶著獨家代售的桑家魚莊佔到大便宜,這是既是商機,也是老章頭對咱有信心,做事夠大氣。養殖場捐出一部分“燙手款”,老章頭從未吭一聲反對。
相比小琳子的做事多出心機,居然讓“冰棒女”暗中參上一腳,這都算什麼事兒?老章頭是直爽人。
泡泡自知理屈,反而爭辯說咱心中有怨氣,從不關心蘭琳觀賞魚坊之事。
這個死泡泡倒有理了,對葉老那邊也是幾天一個電話催著,難不成要咱上門守著、催著,魚是一兩天內可以送上門,就看泡泡你有能耐孵化出一群小魚仔。
羅元想想自己沒那本事,吐吐舌頭不再爭辯。
小玉替你們打理桑家魚莊,讓你們這些投資者省了多少心,舒舒服服拿錢分紅,這次病倒你們應該拿出誠意來探望人家嘛。泡泡你若有本事接掌魚莊這攤事,明天就可以接手。
羅元打定主意閉緊嘴。
回到桑家塢新村時,李若琳和桑木蘭在魚莊門口等候,叫二人上車一起迴轉家中。
母親和小姨有一言沒一語地搭著,母親織著針線活,小姨抱著沉睡中的小囡囡,說的都是姐妹倆體己話。然而,見四人回來,丁母便擱下手中在織針線活,張羅起夜宵。
煮了一鍋魚丸,撒一把蔥花,加些些許醋,讓人胃口大開,泡泡一口氣吃了十二個,撐得直打飽嗝。面對眾人目光,泡泡無奈解釋沒吃晚飯。
丁母瞠了兒子一眼,責備之意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