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好奇,偷偷問他片酬幾何。
他實話實說,“千多萬人民幣。”
她張大嘴巴,哇,花製作費的十分之一來聘用他,掌舵的導演大人才拿總製作費的五十分之一。
不過,一張大眾喜愛的面孔,亦誠屬難能可貴,價值連城。
做演員不一定要長得美,很有些人是以演技取勝的。但好看的人硬是有印象分,華麗麗地出現在海報封面,觀眾們嘩地一聲,戲還沒看,先昏頭昏腦做了不貳之臣。多好。
淡妃常說,選角比挑愛人痛苦得多:戀愛失敗,天經地義,輸到貼地,大不了重頭再來;可事業有什麼閃失,永難翻身。
今時今日,每部電影都是一門投資九位數字的生意,全套管理科學取出應用,十分理智。
她很感慨,“社會真正現實了,人緣好不好,脾氣臭不臭,私生活是否靡爛,完全沒關係。只要有票房,即可在江湖呼風喚雨,至於涵養,只是個人修養問題。”
金無憂這樣回答,“如果我是個敏感的人,我會誤會你在暗示我人緣不好,脾氣臭,私生活糜爛,以及,”他想了想,“以及沒有涵養。”
“不不不,我是在稱讚你有價值。”
價值是一定有的,不過很難說值不值千多萬人民幣。
金無憂瞪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要命,腹誹也不行。
她被他逮個正著,不由得不笑。
他也笑,笑容展開,簡直令人吃驚,傾國傾城也大抵不過如此。
她被笑得心慌意亂,沒話找話,“喂,有問題問你。”
他把頭枕在手臂上,等她發問。
一看就知道,這種姿勢他恐怕在各式攝影中用過千萬次,十分嫻熟,一顰一笑,莫不恰到好處,工多藝熟,永不出錯,但由金大美人做出來,不愧是賞心悅目的。
她撓撓頭,“你是為什麼入這行的?”
問題是老套的,她也沒期待創新的答案,可金無憂卻很當真。
他低頭想很久,說,“靠近些,講個秘密你聽。”
她稍稍前傾,他湊到她耳邊,“我童年偶像其實是科學家。”
科學家。她哈哈笑。
“我說是在國外長大,其實是國外的鄉下,小地方,松鼠比人多,每年春天的時候,氾濫的兔子滿地亂竄。人少的原因吧,居民關係很親近,小時候電視都不怎麼看,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跑到隔壁家討蘋果派吃。”
“從沒想過要入這行,這行太亂。我想做科學家,像光纖之父高琨那樣,一輩子只做一件事。”
“十四歲那年,母親帶我去溫哥華,唐人街有老先生會看相,說我日後要做大明星。回去後母親很不開心,說戲子無義,越是紅越沒有好下場。”他看著她,笑道,“我看到母親這樣,愈發堅定決心,日後絕對絕對不要與這個圈子沾上一點干係。”
說到這裡,金無憂停了下來。
她很少如此失態,但實在忍無可忍,追下去問,“後來怎麼樣?”
他微笑,就在這時,場記過來叫他準備攝影。
“沒辦法。”他站起身。
“可是,”她拉住他,她心中有許多小問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改變想法,還有,你母親認同嗎,還有,是誰領你入行?我都想知道。”
他說,“後來的事一匹布那麼長,一言難盡。”
她點點頭。
場記的臉已然拉得老長,她再磨蹭下去,恐怕會被人拉到無人處飽以老拳。
但是故事聽不下去,非她所願。
金無憂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狡獪,“明天,明天或許有時間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他雙手插袋,哼著小曲走掉了。
這是什麼,一千零一夜?
她為之氣結。
每天講一些些,說到肉緊處,且聽下回分解。
如此吊人心肝。
金無憂為什麼要那樣做?
耳朵不知為何忽然發熱,她不自覺伸手去揉。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人都這樣吧,閒話往往可以說上一籮筐:天氣如何股市如何鄰居先生太太如何如何,但到了真正需要表達自己的時候,總難以啟齒。
各種阻礙,各種擔憂,最可怕你跟他掏心他卻嫌腥氣。有時鼓足勇氣,可在開口的那一瞬間已經開始後悔,最終顧左右而言其他。
陳奕迅同學有首歌叫《不知所謂》,講的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