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被自己遺忘。
在血紅雙眸的少年和自己對上視線的那一剎那,渾身血液隨著驚恐和血腥味,衝上腦袋。當時的自己,就和現在一樣,感覺到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力量,開啟暗室的機關,衝出去,用對方連驚恐都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將所有這些骯髒的、卑微的生物,統統都斬殺在自己手下。
要將他們的胸膛破開,就像是切割最脆弱的紙那般容易。慘叫和噴濺到臉上的血,不但沒有澆熄心裡奔湧而出的憤怒和殺人的慾望,反倒如火上澆油,將身體裡充斥的狠戾殘暴,悉數點燃。
她因自己不斷地奪走一個又一個的生命,而感到滿足與放鬆。
這種全然透支身體潛能的殺人方法,只要是在自己面前能夠移動的物體,統統被當做了敵人。剛開始,自己並沒有被那些個黑衣人放在眼中,可接連的單方面屠殺,終於將那赤眼的少年,吸引到自己面前。
兩人對視,與自己不同的卻是他的眼中,尚且閃過一絲清澄理智。少年舉起劍,毫不猶豫地、衝殺過來。
因為攻擊與防禦的動作都太快,少年手上的劍,幾乎沒有絲毫地用武之地,這已然是超過了正常範圍以內的對決,無論是旁觀的人、還是拼殺中的人,都不能用言語去形容。
少年被破開胸膛,雖然躲得及時,卻也免不了胸前被自己拉出一道深深傷口。領頭的人既然都被傷至此,那些黑衣人,自然更是沒了抵抗的力量。一個又一個地倒在自己手下,直到自己聞著空氣裡,像是被人惡作劇似地鋪開的濃郁血腥,走到在地上掙扎的身影面前。
“燕兒”
地上的人從喉嚨中艱難地發出聲音,可他在說什麼呢,如燕絲毫也聽不見。
“燕兒其實你不是我們的”
男人的嘴開了又合,如燕覺得很煩躁。只消輕輕一下,透胸而入,捏碎他的心臟,這個世界,便終又安靜。
只消片刻,被血浸染的院子裡,便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姐、姐姐”
有個軟綿綿的物體撲到自己身上,牢牢從後方抱住了自己的腰,那一聲聲地呼喚,像是從腦海深處響起,不斷呼喚她神智。
之後,自己暈倒了,醒來時,這一切便都再沒有印象。
那一個晚上,真正殺害了爹孃的人是自己。
“嗚”
將手伸到於寒身體中的如燕,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忽然開始浮現出了扭曲而哀傷的情緒,從她那一雙眼裡,不斷地落下淚。
襯著殷紅的眼眸,這淚,分明也是血一般色澤。
有一雙冰涼的手撫到她的臉,徒勞而賣力地擦拭著她不斷落下的淚。這樣做的於寒,卻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又是“嘭”一聲響,房門被粗暴地推開,衝進來的雲暖和劍舞門掌門,看到小屋裡血染一地的場景,都像是被人點了穴,絲毫地動彈不得。
“哥哥!”
於暖想要衝上前,卻被身旁掌門一把拉住,
“不要輕舉妄動!”
雖然腳下果真不敢再挪半分,但於暖的面孔,卻猙獰到極致。平日裡那滿面笑容,竟也無半點掛著的興致。
如燕的視線緩緩地聚焦,彷彿是從無限遙遠的過去,回到當下。
面前是於寒有些無奈的、皺著眉頭的笑容,一旁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嶽如一;還有自己正探入於寒身子裡頭的手。已經沒有多餘的情緒盛放語言,她滿心都是對十年前那段記憶的驚恐與不能承受,更多的,對面前這景象的驚懼。
眼淚不停從身體裡湧出來,像是沒有停止的可能,哪怕是一個喘息,都能看到於寒面上不能抑制的痛苦的扭曲。
“你的弟弟將他傷成這樣,你還要狠下毒手?!邢如燕,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方才關閉的耳朵,現在像是開啟了孔,於暖聲嘶力竭的吼叫送進來,彷彿是要再給她的心來上一記狠棒。
是這樣嗎?於寒胸前的傷口,是如沐造成的嗎?
她緩緩地轉過臉,看到如沐面上,那仿若是終於丟掉了揹負在身上的沉重東西、大鬆一口氣的笑容。他的視線雖然也落在自己身上,可眼睛裡看到的,卻好似是許久之前的世界,
“你看,我說過我會替你把事情辦好的吧?如燕,只要他死了,鬼仙就會幫助我們的,對不對?”
邊說邊浮現的笑,讓他緩緩地走到如燕身邊,握住她手腕,在她耳邊像是哄騙小孩子似地溫柔道,
“你看,很容易的,只要輕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