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因為奢望找回楚回以後,他還能夠繼續同自己生活在一起,所以才這麼著急不停地尋覓。
甚至連不甘心都算不上是。這種自負而自戀的極端情緒,是屬於林煙那種高高在上眾星捧月般的冷豔美人,才得天獨厚與生俱來的,高傲疏離的自尊心。
對於楚回,莊景玉現在只感受到一份責任,一絲念舊,當然,也還是免不了地有那
麼一抹,因為真的付出過所以深深融化進了骨血裡的,難以釋懷的酸楚與心疼。
然而他畢竟已經能夠,面帶微笑地祝他幸福,放他自由。
可是黎唯哲不一樣。
可是黎唯哲和楚回,真的不一樣。
當被黎唯哲一把拽過自己的左手,同自己並肩走在泥濘不平的回家小道上時,掌心裡那股溫暖厚重的溫度與力量,無比清晰而又有力地,一下又一下,擊中著莊景玉狂跳不已的心臟:
【黎唯哲是不會走的】
【黎唯哲,是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何而來的這種自信,但是當他反應過來時,這種心情確乎已經滿滿當當地,佔據了他全部所有的身心。
無論遇上怎樣的人,無論碰到怎樣的事情,也無論身處怎樣的境地,黎唯哲都會像現在這樣,不僅始終站在自己永遠能夠看得見的,近在咫尺的眼前,而且還是會緊緊握住自己的掌心,始終同自己並肩走在,自己永遠能夠觸碰得到的,觸手可及的身邊。
那種安心,真的無與倫比。
恍惚中莊景玉忽然生出一種,好像自己現在正帶著黎唯哲回家見家長的,這樣哭笑不得的錯覺。
不過做事謹慎周密,尤其喜歡提前N天計劃好,並且還臉皮瑩薄的莊景玉,自然是不會在回家的半路上,就這麼突兀地向黎唯哲發出,如此驚悚至極的拜訪邀請的。
再說黎唯哲自己,也沒有開口強求。
最後兩人停在了一個三岔路口。遠目望去,只有左邊是一片無邊無野的廣袤田地,而右邊和前方都是一排接著一排,一片連著一片的,非常典型的南方縣村居民房。莊景玉站在略有積雪的矮土堆上,本想悄悄抽回被黎唯哲緊緊握在掌心裡的左手的,結果在嘗試著用了兩三次力完全無果以後,他就果斷死心放棄了。莊景玉屏住呼吸輕輕抽了抽幾下,幾乎已經被凍得發紅通通的鼻尖,努力往高領毛衣裡縮著脖子,聲音甕聲甕氣的,悶悶道:“喏喏,那、那兒,你看那兒”他一邊說著一邊非常不捨地從羽絨服口袋的深處慢吞吞掏出右手,遠遠朝著右邊第一排正數第三棟小平房指了指,“那、那個就是我二姨的家。嗯自七歲起我就一直住在那兒,因為”
說到“因為”這裡,莊景玉刷地臉色一白,死死咬住牙齒抿緊嘴唇,再也說不下去了。
而同時,黎唯哲也猛地收縮掌心微一用力,更牢更緊地,握住了莊景玉那一隻止也止不住顫抖的,冷溼溼的左手心。
他知道莊景玉父母早逝的事情。不過好笑而諷刺的是,想當初拿到下屬遞呈上來的,有關莊景玉身世家底的調查報告,看到這一條的時候,他雖不至於沒道德到幸災樂禍的程度,但是對此人間大慟,卻也是一派冷漠地,無動於衷。
然而現在?然而現在呢。黎唯哲竟發現自己,恨不得將此痛苦百倍千百地,往自己身上攏。
有時候想想,老天爺也確實,夠愛開玩笑的了。
黎唯哲深吸一口氣,抬手替莊景玉整了整帽子,眼底隱約有光,薄唇輕動,莞爾微笑:“回去吧。我提前跟你說一聲春節快樂,”頓了頓,歪著腦袋摸摸下巴,思考的模樣頗有幾分孩子氣的可愛,“哦對了,我差點兒忘了提醒唔,不對,是警告你,千萬給我記著,記牢了,一定要時時刻刻保持著手機開機聯訊暢通的狀態,錢我會定時給你打進去的,但電要是快沒有了,一定要記得充,別老等著自動黑屏關機了才想起來,知道麼?”
這時候忽然一陣強風颳來,莊景玉被冷氣給掃得幾乎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於是隻能虛眯著一條眼縫,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黎唯哲見狀心中不由滾滾一動,真的很想就這麼直直狠狠地砸吻過去,細細密密一寸一寸,直到在莊景玉的心中落出一場,綿軟溫暖的無聲春雨。
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這畢竟,還是太過於膽大放肆了。再說這怎麼著也算是莊景玉考上大學以後的第一次“衣錦還鄉”,而且來來往往也有不少路人笑容滿面地給莊景玉打招呼,黎唯哲微皺著眉頭僵在原地,權衡了兩三秒鍾,最終,還是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