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咯!,隱約浮出了一個,非常奇異並且也非常瘋狂的,可怕念頭來。
應該不可能吧!?
莊景玉在心裡這樣默默自我催眠著。然而事實證明,一切皆有可能。尤其是,對於黎唯哲來說。
“D市到S市要坐將近三十個小時的時間,哼哼,莊景玉,你最好別告訴我,為了你那所謂的節約,你買的票敢給我是那什麼勞什子的硬座!”
莊景玉聽完後頓時滿頭黑線,心想他也不至於這樣虐待自己
“當、當然不是!”吞吞口水,“唔是軟、軟臥啦”
那邊黎唯哲的口氣,總算是為此,稍微變好了那麼一點點。
“哼,算你識相。說,具體位置。”當然仍是一副永遠改變不了的,高高在上的命令式惡劣。頓了頓,黎唯哲似乎是在躲閃什麼人,莊景玉隱約能夠聽見那邊,模模糊糊地夾雜著什麼,【不好意思,請讓讓】、【謝謝】、【麻煩過一下】之類的話。
“呃”莊景玉只覺心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有往現實發展的趨勢,但在此種情況之下,他唯一能做的選擇,也就只有硬著頭皮回答黎唯哲,“九車三號下鋪。”
那邊立馬結束通話了電話。
於是當五分鍾以後,莊景玉低頭看見一雙,完全不符合像火車這樣擁擠嘈雜的市儈地方的男士短皮靴,驟然出現在自己眼底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的預感,果然是成真了。不過因為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莊景玉對此,也沒覺得有多意外。
然而說句老實話,黎唯哲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這種格格不入的狀態,簡直就像是,他那一雙原本被擦得!亮!亮的皮靴子,因為一路奔波而被沾染上的諸多廉價骯髒的灰褐色塵土那般,顯得十分奇怪,而又非常礙眼。
莊景玉懷裡緊緊抱著包包,仰起臉看向黎唯哲,怔怔片刻之後,忽然憨厚朝他一笑。
“你、你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但當目光觸及黎唯哲的那一瞬間,他全心全意所有的詫異,所有的震驚,所有的不敢置信,所有的受寵若驚,全部全部,都情不自禁地只化成了這麼一句,樸實無華的話語。
於是在這艱難一路中所有醞釀出的心煩惱怒,黎唯哲同樣也在那一瞬間,忽然就再也,不忍心衝著莊景玉遷怒發火。
“你真是有本事。讓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著急,第一次買火車票,”他深呼吸一口,緩緩閉了閉眼睛,旋即睜開,“事先不告訴我就擅自做主離開我身邊這種事情,如果還敢有下一次”
他微微彎下腰,一手撐住中位的床鋪,將莊景玉毫無縫隙地緊緊禁錮在自己強大有力的臂彎之中,一手輕輕戳向莊景玉的額頭,象徵性地當做懲罰,目光深深望向他:
“那我一定不會像今天這樣,輕易,就放過你。”
“”
誒!?意思是說,這一次,他就不跟自己計較了嗎!?難得難得,莊景玉活到現在,總算是,正確地聰明瞭一次。
在日後漫長一生的流年歲月當中,這一次坐火車的經歷是黎唯哲最不願意回憶,但偏偏卻又是莊景玉最喜歡時不時地拿出來刺激他撩撥他,更無語的是,還最喜歡拿出來跟親朋好友們分享講述的,有趣經歷之一。
畢竟這一趟經歷簡直能稱得上是黎唯哲有生以來的吃癟之大成。莊景玉從沒集中性地見過,黎唯哲在面對各種情況時,如此手足無措,一籌莫展,滿頭黑線的無奈樣子。
原本很無聊的三十個小時,莊景玉一路坐下來,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要被活生生笑死在鐵軌之上了。
能想象黎唯哲那麼健碩高大的男生被迫擠在一個那麼狹長窄小的過道里的場景嗎?
能想象黎唯哲那麼修長寬厚的一具男性身體,卻只能被迫蜷縮在那麼一張,簡直小到可憐的軟臥上的場景嗎?(事實上黎唯哲原本在一看清那一張所謂的床以後,就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在這輛火車上站死過去,也絕對絕對!不睡覺的,結果最後,他到底還是沒能拗得過莊景玉的一片“好心”)。
能想象黎唯哲面對無數過路的,無論是男是女,無論是老是幼,甚至無論是普通的乘客還是高層的乘務員,卻都無一例外地衝著他打量不停,偷窺不斷;而他明明被煩得要死,卻還偏偏不能對這些,很明顯,要麼只是心懷好意,要麼就是心懷好奇,或者乾脆要麼就是心懷“春意”,對他表示興趣好感的路人甲乙丙丁們亂髮脾氣這樣隱忍無奈的吃癟場景嗎?(對比下黎唯哲以前那無法無天,飛揚跋扈的傲慢姿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