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景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狠狠停跳了一拍。
“可是我傷害過很多人,卻只,補償了你一個。”
莊景玉茫然不知該接什麼。
黎唯哲頓了片刻,忽然微微抬高了點身子,將下巴輕輕抵在了,莊景玉毛茸茸的頭頂上。
“所以你該知道這不是補償,這不止,只是補償。你該知道你該知道的。可是現在,至少現在,你不願意聽我,說出真正的理由。”
他這樣開口講。
“不過我也沒有忘記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如果你願意,只要你開心,那麼你想要當多久的鴕鳥,都沒關係。”
黎唯哲略起鬍渣的下巴,在莊景玉頭頂那一片溫暖綿密的黑色叢林裡,如同頑皮的孩子似地,小小地蹭了蹭。彼此都頓時產生了一種,彷彿融化在了對方身體裡一般的,美妙酥麻。
“因為我可以等你,等你親口跟我坦白的那一天。等你,主動讓我知道的那一天。”
“”
莊景玉深深望向黎唯哲的眼睛,無能為力地看著那裡邊的自己,愈變愈渺小,愈退愈遙遠:原來風雪,終於徹底模糊了他的世界。
不等黎唯哲第三次張口含住他的眼皮,莊景玉半仰起頭,一臉的失神恍惚,茫然無措,兩片蒼白乾澀的嘴皮,彷彿只是在無意識地抽動閉合:
“太奇怪太奇怪了你毀了我,可是現在,又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終其一生,黎唯哲也沒再聽到過,比這更令他心如刀割的質問。
其實他們未曾發現,他們兩個人,都很可憐地陷入了,同一個走不出去的怪圈。
黎唯哲後悔自己傷害了莊景玉,可當初他若是不曾將莊景玉丟進監獄,給他機會遇見楚回,又提前出獄的話,那後來他們的再次相逢,又都從何說起?那後來黎唯哲因好奇而對莊景玉產生興趣,又因產生興趣而對莊景玉迷戀陷情這一切的一切,又都從何說起?
而對於莊景玉來說,這份矛盾,則更是令他痛苦不堪,欲罷不能。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當然不願意再被黎唯哲給無辜冤枉,再被黎唯哲,給好像丟垃圾那樣地,隨手就丟進了監獄裡去;可是他卻又很貪心地,不願意就此失去那一份,能夠遇見楚回的人生。
這彷彿是一種冥冥之中的註定。當黎唯哲傷害他的時候,楚回成為了他的救贖;而當楚回離開他以後,黎唯哲,卻又成為了他的救贖。
沒有黎唯哲他就不用入獄,可是如果沒有入獄他就永遠別想和楚回有交集。對於莊景玉來說,這個如同千年玄鐵一般難以否認拒絕的冷酷事實,總是以一種絕對強勢的侵略姿態,寸步不離地盤踞在自己思想的蒼穹裡,對著自己艱辛守護的金湯城池摩拳擦掌,虎視眈眈。它有一雙尖刻凌厲的銳眼,鋒芒穿破雲層直射而下,讓人看得心驚膽戰,遍體生寒。
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原來,無論好的,壞的,其實,都是黎唯哲,給他的。
其實,都是黎唯哲,給他的。
這難道,不是一個怪圈麼。
無論莊景玉逃到哪裡,哪裡,都有黎唯哲的影子。
將他推下地獄的那一隻手,與黑暗中唯一向他伸出的那一隻手,竟然,來自同一個惡魔。
而他是應該任由自己掉落身後的萬丈懸崖,還是應該選擇,相信他。
事到如今莊景玉對居然還在糾結這種問題的自己徹底感到絕望了。無知會帶給人多大的恐懼,就還能帶給人多大的勾引。
而最難堪的是,他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心如止水波瀾不起,對情愛世事一無所知,對同性愛戀也驚恐排斥,有若白紙一張的,鄉下土孩子了。不管黎唯哲究竟有沒有變得更加強大,他都已然變脆弱得,足以因為黎唯哲輕描淡寫的隨意一劃,就被輕而易舉地渲染上,繽紛斑斕的,色彩慾望。
黎唯哲撩動了他的心絃。莊景玉萬分絕望地,如是而想。
不過他不曾料到自己他和黎唯哲居然這麼有默契對方的下一個話題,便是音樂。
“現在放的這一首曲子,是我最喜歡的,”大概因為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緣故,所以顯得尤為深沈,厚重,並且,真誠,“不熱情,不激烈,沒有很明顯的高潮,沒有很爆發的節點,甚至也沒有很震人心絃的節奏完全不像是我這種人會喜歡的歌,對不對?呵呵,你現在一定在心裡想,這完全不像是黎唯哲會喜歡的歌,對不對?”
黎唯哲低低笑著,這樣說。
莊景玉弄不清楚黎唯哲講這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