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損老舊的二胡,兩人磕磕碰碰的朝著城中高大華麗的酒樓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抬了抬眼睛,頭頂的屋簷,那光滑的圓木橫樑上繫著的兩個大紅燈籠,迎風舞動、好是活潑。
“爺爺”小翠低眉輕聲喚道。
那老漢耳背,茫然的‘啊’了一聲,隨後問,“到了?”
“嗯,”小翠低低的答這話,將手中的二胡遞到老漢手中。
老漢摸了摸那二胡的弦,兩人蹣跚的走了進去。
那一臉和氣的店小二正在給客人佈菜,一回身便看見一個模樣清秀的青衣少女,攙著一個瞎眼的青衣老者,提著一把破二胡唱站在他身後,笑容有些僵硬,他頓了頓,視而不見的走過兩人身邊。
爺孫兩人在一樓,一桌桌,怯生生的詢問,“大爺,聽小曲嗎?”
“不聽,不聽”“去、去、去”“臭要飯的”客人們厭惡的搖搖頭,擺擺手,下逐客令。
店小二瞥了他倆一眼,冰冷冷的聲音說,“你們,去樓上看看吧!”
小翠朝他倒了謝,兩人蹣跚的走上樓去,這二樓是雅間,他們不由的放慢了步子,怕是驚擾了那些有錢的客人們。
小翠卑怯的抬抬眼,只見這二樓擱著十來張桌子,每一張都用乾淨華麗的桌布蒙著,擺著些精緻的菜式,菜香酒香四溢瀰漫,那坐在桌子旁邊的客人們,各個衣著華麗,貴氣橫生。
她走到最近的桌子,低眉問道,“大爺,要聽小曲嗎?”
“小曲?”那人嘿嘿一笑,粗噶的聲線特意壓的很低,“要聽要聽”
小翠一陣喜悅,抬眉看那人,只見那人肥胖富態的臉上,賊兮兮的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正將她上下打量,白胖的手擱在雙下巴上,“小姑娘會什麼曲子啊?”
小翠報了一些客人常聽的曲目,話未講完,那人厭煩的打斷她。
白胖的手在雙下巴上來回的婆娑,笑的流裡流氣,“這些爺都聽膩了”
小翠柳眉微蹙,那男子色迷迷的目光讓她渾身發毛,她低聲道,“那小的就不會了,小的不敢打擾大爺用餐,小的先走了”
“不忙,不忙”那人見她要走,站起身來,伸手攬住她的去路,小翠瑟瑟發抖,只聽那人齷齪的調調,淫笑道,“給爺唱個‘美人思春’吧”
這是青樓女子哄客人的鶯燕之歌,小翠一聽,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連連搖頭說,“小的,不會”
“不會,大爺我教你啊!”那人伸手朝她白淨的臉上一摸,小翠如遭火星子燙到,驚得直朝後退,那人卻不依不饒一手欲摟她纖細的腰,小翠左右閃躲,倆人你推我搡。
‘碰’的一聲,重物墜地破裂!
那是從他身後傳來瓷皿墜地的聲響,那人擰著濃眉回頭去看, 伸手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小翠順勢撥開那人,紅著臉低著頭躲開數丈,下意識的順著那人異樣的目光悄然看去,只見不遠處,靠窗的一張桌子,那桌腳的地上碎著一個白瓷的盤子,一粒粒花生米從盤裡灑出,在地上滾動著,乳白的仁,紅綃的皮。
一粒圓潤的紅仁停在一個豔紅的衣襬處。
小翠疑惑的定眼看去,霎那間,只覺得天地失掉顏色,唯有那女子的一身紅衣,妖嬈絢爛,如火如荼,好似一團灼灼熱烈的火焰。
酒樓裡,嘈雜喧鬧聲瞬間停歇,所有人的目光皆凝聚到一處。
那女子,濃密烏黑的髮絲隨意的綰著一個髻,一支血紅色珠子攢成的簪子散散插在的上面,一張不似人間、冰雪瓷白的完美面孔,又黑又卷又長的睫毛微微翹著,狹長的眼睛裡,一雙璀璨猶如天上繁星的眸子,嘴唇薄嫩如花瓣,紅的好似可以滴出血來,唇角泛起淺淺的漣漪,若有若無的笑容。
一襲紅衣妖異瑰麗、嬌豔欲滴,好似開在幽幽深夜、迷離神秘的曼珠沙華。
她的身後,一汪碧綠的天色中,胭脂色的雲霞,欲卷欲舒、濃淡有致、繾綣纏綿、流光四溢卻一一依偎縈繞在她豔紅色的衣袍上,盈盈嬌羞、默默含情,好似簇擁,只做襯托,因為知道任憑再多的絢麗,遇到她不過化作旁騖。
眼眸流光淌過眼前的青衣女子,她道,“小姑娘,過來給我唱個曲。”
小翠愣然,不可思議的看她,一個女子叫她唱曲?還是一個妖魅如花的女子?
呆呆的指著自己的鼻尖,小翠疑問道,“我?”
“嗯,”夜離影嘴角漣漪泛成一個波浪,清風吹過,她豔紅的衣襬搖搖曳曳,徐徐綻開,在冰硬的地面,鋪成一片瑰姿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