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感興趣的抬起頭:“那你也見過秋瑾嗎?”
“媽說見過,我那時大概才一歲,肯定不記得。”沈培楠伸手拉他起來,指著不遠處一條被綠樹掩映的小路,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乾脆道:“走,上山。”
剛走了沒兩步,只見來時的小路上,一男一女兩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等走近了,莫青荷心裡哀嘆了一聲冤家路窄,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許敏娟和許逸村兄妹。
許敏娟穿一條金色緞子旗袍,披著一條薄薄的銀灰流蘇披肩,化了濃妝,比在沈家見面時豔麗許多。她有些尷尬,轉過頭望著湖水,假裝沒有注意到沈培楠。許逸村往這邊瞥了一眼,臉上露出恍然的微笑,大大方方的走過來,笑道:“真巧,幾位也來遊湖?”
說罷摘下禮帽,與沈家兄弟握了握手,把目光轉向莫青荷,道;“我記得莫老闆是北方人,這次來杭州,是應該讓沈先生好好帶你逛一逛。”
他今天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微笑時左邊的嘴角往上挑著,有些嘲諷的樣子,但看習慣了,讓人又生不出厭惡,彷彿那是他表達風度的一種獨特方式,一層鏡片遮住了他那雙過於漆黑的眼睛裡的冷光,讓他看起來像一位精明的生意人了。
眾人談了幾句天氣和午餐內容就各自分開行動,等走遠了,莫青荷回頭一看,只見兄妹兩人正在秋瑾墓前談天,許敏娟掩嘴微笑,眼睛一抬,正跟莫青荷打了個照面,她的笑容迅速冷了下來,眼神像一柄用薄荷葉子擦過的刀片,徑直颳著他。
莫青荷趕忙轉過頭,沈培楠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別回頭看。”
沈培楠的眼睛裡存著冰冷的敵意,那絕不是僅憑一場失敗的婚約就能造成的,莫青荷看出他心情不佳,怕撞在他的槍口上,便聽話的點了點頭,跟著走了幾步,道:“我總覺得他們倆不大地道,一會一個樣子,讓人覺得,覺得有點”
“假。”沈培楠介面道,他的步伐很大,似乎想快寫甩開許家的兩位,“他們家從祖父那一代就是這副德行,這門親事要是換了別家小姐,媽堅持,我就娶了也不算什麼,許家不行,我看不慣那張假臉。”
他們一邊談天,一邊往孤山走去,今天的遊客不多,空山滴翠,鳥聲啁啾,雖然秋意未濃,不少樹木已有了變黃和變紅的徵兆,點綴在一片濃綠之間,甚是明豔動人。
莫青荷沒有注意景色,他聽沈培楠講了不少許家的事情,便很理解了他輕視的根源。
許敏娟的父親現在是汪兆銘的忠實追隨者之一,他其實並沒有多大本事,但許家兄妹的祖父卻是最有經濟頭腦的一個人,他藉著清末洋務運動的機會開辦工廠,積攢了一大筆資產,後來清廷搖搖欲墜,他看準了革命黨的前途,認為這是一筆一本萬利的買賣,在孫文最落魄時果斷傾家資資助革命,等民國建立,他以元老的身份身居高位,誰知還沒有堅持多久,他搖身一變又投了袁世凱。
許家的處事方陣與許逸村所表現出的一樣,圓滑,虛假,又具有商人的精確頭腦,就在袁世凱倒臺,大家都等著許家的壞訊息時,他們卻早給自己留了後路,一夜之間,又變回了孫文的忠實追隨者。
這種夾縫中尋求生存的態度一直庇佑他們爬到現在的地位,也積累了相當的財富。如今他們看國民政府無望,認為用東北滿洲和華北的煤炭鋼鐵交換南方的和平,是很合算的一筆買賣,就聚在汪精衛身邊,藉著他打算和談的想法,打起了投靠日本人的主意。
沈培楠在說起這一段時頗有些喟嘆,冷笑道:“如今黨內就是有這些敗類,打著維護和平的旗號胡扯,弄得到處烏煙瘴氣,看他們站在秋瑾墓前,我都替他們臉紅。”
莫青荷聽得瞠目結舌,他完全不能理解,問道:“革命也可以拿來投資做生意嗎?”
沈疏竹早聽膩了他倆的聒噪,搖著扇子在一旁躲清靜,隱約聽見莫青荷沒見識的話,噗嗤一聲笑了,插話道:“只要眼光準,自然會是一筆大買賣。不過這些東西,北大那個半瓶子晃盪的胡適之是不會教你們的。”
沈培楠搖了搖手,皺眉打斷他:“你談你的風月,少給他亂說時政,否則他的問題多得簡直要煩死我。”
說罷帶頭拾級而上,邊走邊回頭道:“這些人同那位陳先生的理念一樣,希望戰爭晚來一天是一天,只要有片刻安穩,他們就能繼續他們的外貿生意,兆銘提出暫時曲線救國,很遂了他們的意願,所以得到不少擁護。”
沈疏竹聽他倆一路談的話題都圍繞政治,沒有半分個人感情,甚至連在家時的親暱都少有,覺得很不符合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