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這麼說了,就是不打算再追究之意。下意識的綻開一絲笑容,她道:“他們二人早都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兒,我們又何必多管!”
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百里肇終究沒有開口。對於這事,遠黛心中其實也是有些歉然的。說到底,沅真雖非她指使,但她所以如此做法。歸根結底仍是為了她。因此上,遠黛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多少仍是有些心虛的。好在這會兒。青兒卻終於進來,問可要用晚飯。
遠黛正巴不得能岔開這話題,聞聲忙自應道:“送過來吧!”青兒答應著,便退了下去。不一時,已與碧兒兩個抬了食盒過來。伏侍二人用了飯。
綠楊苑浮於水上,夏日裡頭,居於其中,自是四面透風,涼爽無比。且外頭水上,又植滿了翠蓋紅花。更是幽香隱隱襲人,令人只覺心曠神怡,渾不似身在人間。
用過了晚飯之後。百里肇便示意遠黛為他取了雙柺來,且道:“這地方倒是不錯,也難為沅真有這等心思!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遠黛也不答話,便站起身來。神色寧然的與百里肇一道往屋外走去。才剛出了綠楊苑,迎面便是一陣涼風拂面而來。陣陣涼意彷彿直沁入人心中去了一般,讓人頓然渾身舒泰。不自覺的讚了一聲後,百里肇道:“南越的荷花,卻比這裡如何?”
微驚一下,遠黛驟然抬頭,看向了百里肇,那眼神,卻是活脫脫的彷彿在看妖怪一般,過得半日,她才抿嘴道:“倒也不輸多少!王爺怎會忽然問起這個來?”
百里肇隨意的道:“我聽說,廣逸王生平最愛荷花,今兒又見你神色有異,便猜出這處只怕不是沅真隨心建造出來的,如今見你這等表情,看來我猜的並沒有錯!”
不期然的嘆了一聲,遠黛道:“不錯!我義父原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了什麼,便再不肯回頭。於花、於人,都是這樣!”二人一面說著,腳下卻並沒有停,這會兒卻早走到了九曲橋上。這座九曲橋以漢白玉石建造,橋柱之上,鐫刻的卻是各色不一的玉蘭花圖案。而讓人大感意外的是,這玉蘭花的裡頭竟是空的,這會兒更早燃起了一盞盞的燭火,使得這一片看起來頗有些燈火輝煌的意思。
隨意的找了一處橋欄坐了下來,將手中柺杖擱在了一邊,輕舒一口氣後,百里肇微笑道:“我雖不曾見過廣逸王,但心中對他,卻已愈發的佩服了!”
接過他遞了過來的柺杖,擱在了一邊,遠黛便在百里肇的對面坐下:“多謝王爺誇獎!”
百里肇笑笑,卻忽然問了一句:“遠黛,若有機會讓你重回南越,你會回去嗎?”
全無絲毫猶豫之色,遠黛乾乾脆脆的搖了搖頭:“我既離開,便不會再回去!”
略顯暈黃的燈光映照在百里肇的面上,半明半暗的,卻更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回去,可是因為南越有著你不想見的人?”他問,語氣平淡,所問卻尖銳。
淡淡揚眉,遠黛道:“是!”對於這個問題,她居然就答了這麼一個字,乾脆之餘,卻也明明白白的表露出她不想過分談論這個問題的心意。
“是這樣嗎?”百里肇慢慢的道。只是四個字而已,他卻彷彿說了很久很久。
遠黛仍是那一個字:“是!”
一連兩個“是”字,即便百里肇再想探問,到了這個時候,卻也無法再繼續下去,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他道:“我仍是那一句話,你難道就不怕,有一日你會與南越為敵?”
下意識微微側了一側面容,將自己的臉龐完全的掩飾在陰影之中,荷香燈影之中,卻傳來遠黛冰冷而淡漠的聲音:“既回大周,我便是大周人了!”
這話一出,卻等於是斷絕了一切繼續談論下去的可能,沉吟片刻,百里肇畢竟也不好再說什麼。閒閒的靠在欄杆上,他改換了話題道:“皇后很喜歡荷花!”
這句話來的實在有些突兀,卻不由的遠黛怔愣了好半日,及至回神,她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皇后?蕭皇后?”這個時候,她還真是有些想不明白百里肇怎會說起這個來。
坐於半明半暗之間的百里肇“唔”了一聲,而後卻道:“所以老七也喜歡荷花!”
蕭皇后所出的安親王百里聿,在所有皇子之中正是排行第七。
遠黛想了一想,終是斟酌著言辭道:“母子連心,這也不足為奇!”
百里肇贊同的道:“是啊!”正在遠黛心中疑惑他怎會忽然說起這種與他們二人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時候,百里肇卻又石破天驚的道了一句:“曾有一度,我很厭惡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