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伐月微怔地看著楚殺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忽然輕輕地問道:“那個男人死了?”
楚殺在房門前止步,沉默片刻,驀地轉身問道:“你希望他死了還是活著?”
“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他的生死禍福與我何干?”姬伐月挑眉。
“是麼?”楚殺的眸光爍爍直視,道:“如果我說他還沒死,你會不會失望?”
姬伐月輕嗤道:“他沒死?最失望的不該是你麼?”
楚殺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反唇相譏,只是沉沉地一字一頓地道:“男人最可悲的下場就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女人,你比我聰明,但願不會重蹈覆轍。”言罷,也不等他回應,推門沒入夜色。
心頭彷彿被什麼重重地敲了一下,說不清是痛還是別的什麼,姬伐月轉望向榻上的人兒——愛麼?
他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明知她早已心有所屬,他怎麼會傻到去浪費自己寶貴的感情?況且,他肯交付真心之人的首要條件就是對方必須傾盡所有地摯誠相愛。
姬伐月唇角微揚:楚殺總覺得他是愛上了錯誤的人,所以才有今日的痛苦,其實,他的痛苦只源自於他本身應對女人的錯誤方法,而並非是那一段感情。不過,有一點他沒有說錯,就是自己比他聰明,所以,從來不會做任何毫無把握的付出。
姬伐月輕輕坐上床沿,端過幾上的藥碗,感覺湯藥已經不那麼炙手,正是可以入口的溫度,便將碗放回几上,拉過一旁的被子將她身子墊高,掖好被角,才又端起藥碗,盛起一匙藥來吹了吹,小心地遞向蒼白的唇邊——他雖然對感情挑剔吝嗇,卻還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她救過他,所以他一定要還她一條命,這樣才公平。
念及至此,姬伐月釋然一笑:別人欠他的,他一定要討回來,他欠別人的,也一定會加倍奉還,素來如此,並不曾為誰而改變,何來愛與不愛之說?
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憔悴的人兒嚥下濃苦的藥汁,下意識地輕蹙起煙眉。
他不禁憐惜地揚唇:只有在夢中她才肯流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感受麼?這樣活著的人會不會覺得很累?
姬伐月一匙一匙地小心喂送著湯藥,那一夜雪廟前的點滴線索在心頭匯聚:她是玉司派往那個男人身邊的棋子,卻在虛與委蛇之中迷失,竟然假戲真做愛上了那個男人,以致不惜違叛玉司背離使命。
朝堂翻覆政局動盪,只在一念之間,她本可以順從玉司的指令來換取自己的平安無恙,但是她沒有。
三年之內不得伐柳,多麼無奈而深情的一道聖旨,她本可以侍奉在帝王身畔享盡榮寵,但是她也沒有。
姬伐月怔然停手:不顧生死,不惜榮貴,如果有一個女人可以為他痴情至此,他也願意傾盡所有地相付真心。
藥磬,姬伐月輕輕地嘆了口氣,把空碗放回几上:人人都以為他高傲冷情,其實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要求並不苛刻,只是想要一份如同這樣的赤誠真心罷了。
他失落地悵望著依然蹙眉昏睡的人兒:曾經以為世上並沒有這樣的人,原來竟是有的,但卻不屬於他
第121章 第四十章 侍藥療傷情意殊(下)
“風兒”一聲低微嘶啞的輕喚從依然昏迷的那個男人蒼白的唇間飄出。
白夜輕輕嘆了口氣:從第三天起,他就反覆地喚著這個名字,是什麼樣的人如此重要,令這個在生死交界處徘徊的男人這般難以割捨?
她略帶憂色地看著手中裝盛絳露追魂丹的小瓷瓶——丹藥不多了,可是這個男人還沒有醒,出來的時候看見藍幽竟然給她帶了那麼一滿瓶,還有些笑他杞人憂天呢。
趁著蒼白的雙唇再度微啟的時候,白夜又喂進一顆暗紅色的藥丸。
不過,說實話,這個男人的生命力還真是夠頑強的,如此遍體鱗傷地在雪中躺了不知道幾時,又中了那麼多的蠶毒,竟然還沒有死,而且,這兩天脈息和氣色居然逐漸向好。
想到蠶,白夜又不自覺地蹙起秀眉:連著三天不分晝夜地一待蠶毒發作就催蠱收毒,直到確認餘毒收盡她才唸咒驅蠱,可是,不知道是否因為那蠶蠱吸收了太多寒毒的關係,竟然強大到驅之不去!
各種嘗試都以失敗告終,有一次甚至激怒了蠶蠱侵害宿主,險些讓那個男人再度垂危。
好在,除了不肯離開宿主,蠶蠱平日仍舊非常安分,並不肆意發作,對白夜的其他驅策也十分順服,這讓她稍稍放下心來——冰蠶蠱發作起來固然痛苦,可仍然算是比較溫和的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