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了?還是沒愛?
反反覆覆地自問千遍。
忽然,側畔的人兒極輕地轉過身來,下一刻,柔潤的臉龐小心地貼上劉珩的後背。
劉珩的身體陡然一震:那微溫的綿軟緊挨著的位置正是他的後心,倏然想起,自離朝相守,每一夜楊柳風都是緊貼在他的心口,聽著他心頭的律動入眠。
巨痛在剎那間佔領本已傷灼的心靈:他忽略了什麼?從始至終最受傷害最為痛苦的人不該是她嗎?可是自己又做了什麼?一邊在自責內疚他的自私虛偽,一邊卻繼續忽視冷落著她的脆弱無助,
多少次?她在身邊徘徊猶豫。
多少次?她垂睫躊躇欲言又止。
他只顧著整理自己的心思情緒,卻忽視了這樣的沉默是否會再一次加深對她的傷害
揪痛轉身,背後的人兒卻已在他心念甫動之時忽然背過身。
“風兒。”劉珩抬手想攏過她纖弱的肩頭。
“嗯。”楊柳風低低地應著,卻沒有順從地回身,依舊面向著床裡。
是在恨他的無情冷落嗎?
劉珩伸過手臂想將她環入自己的懷中,卻驟然感覺到貼上脊背的中衣自後心傳來的一點溼涼。一驚,他急痛地伸手去撫楊柳風的臉頰,卻被微涼的素手擋開道:“風兒累了,早些睡吧。”
溫溫的語聲依舊平靜如昔,然而,早已被淚痕濡溼的枕畔卻並未能瞞過劉珩。
“風兒”他的嗓音粗嘎,胸膛緊緊地貼上楊柳風纖柔的脊背,伸手環過她的腰肢,埋首在青絲縷縷的玉頸,深深呼吸著那溫淡熟稔的微馨,心頭千言萬語,良久,竟無聲以對。
“風兒自小為身世所累,從未敢作持貞守潔的妄想。”不知道這樣相依了多久,黑暗中忽然響起楊柳風低微的語聲:“只是,今日之事並非風兒無意奉操全節,實在是無力周全自身,以致令珩蒙羞”
“不!別說了。”劉珩嗓音沙啞地打斷她道:“這不是風兒的錯,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他用力地扳過楊柳風的身子,重重地按入懷中——心頭的疼痛壓得他幾欲不能呼吸,很久都說不出話來,只有努力地摟著她,默默地摟著。
任憑他有力的臂膀如何緊擁,懷中的嬌軀卻沒有作出任何回應,楊柳風只是幽幽地問道:“珩會不會嫌棄風兒?”
如夜風般微涼的語聲,帶著幾不可察的微顫,再一次沉沉撼痛了劉珩的心,垂首,他疼惜地吻上黑暗中水光瀅瀅的眸,一下一下輕吮著那溼潤的鹹澀,啞聲道:“風兒,對不起,對不起”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人說“對不起”這三個字,因為劉珩從來都覺得道歉遠不如實際的補償來得有用,所以,即使有歉意,他也只會用行動去償還,而不是付諸言辭。
但是,此刻,除了不停地重複這三個字,他實在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懷中的人兒卻只是無聲地偏過首去,彷彿想避開他的親吻。
第24章 第八章 心痕撫去淚光寒(中)
“風兒”劉珩低啞的嗓音裡滿是歉疚——是不是她已不願再接納如此自私、自我又忽視著她的人?
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恐懼,他急切地想覆上她柔軟的唇——不,不要離開我,風兒。
楊柳風卻忽然用力掙扎著偏開身子,伸手擋住他熾熱焦切的唇。
“風兒?”劉珩痛絕地輕喚,他當然有力量突破纖柔的素手吻到她的唇,只是,還可以這樣嗎?細細地回憶起來,從初次的強迫,到去年此時的暴虐,他何曾顧及過她的意志和反抗?
那樣殷紅的抓痕,他也曾在她身上留下,那樣深幽的微笑,她也曾在他施暴之後浮現,是不是,他和自己今日痛恨鄙夷著的那個惡棍根本沒有什麼兩樣?是不是,他只想用所謂的深情去掩蓋自己昔日的種種劣跡?或者,其實他更貪婪、更虛偽:不但要佔有她的身,還要佔有她的心,不但要獲取自己所求,還要標榜於愛的名義之下?
劉珩頹然無力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人兒。
楊柳風別過臉去狠狠地咬著唇,半晌,才聲音微啞著艱難地道:“風兒覺得自己很髒”
劉珩一怔,忽然想起杜宇琪帶血的傷唇,是欲行非禮的時候為她所咬:難道她一直在意的從來都不是他的冷落和忽視,也不是她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和傷害,而只是他的感受、他的情緒?非但沒有一句怨言責備,甚至,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眼眶一熱,劉珩抬腕握住唇畔柔荑輕輕按落在她身側的榻上,俯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