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曝一聲長嘯,手揮處兩臂往外一伸,五隻銀燕立即連翩飛下,落在上面候命。紀異喝道:“你們這幾個笨東西,只會跟著我在空中亂飛亂轉則甚,這聲音是在什麼地方發出來的,你們在天上看底下容易,倒底是人是鬼?
藏在何處?還不快給我找去。”紀異先疑五燕在空中盤旋不下,是幫著自己尋找鳥獸花草,不知自己來回奔跑,為的是那鏗鏘之聲,所以沒有往那發聲之處找。只要喊下來一囑咐,怕不立時尋到。誰知今日大出意料之外,紀異把話說完,五燕只互相低鳴了幾聲,竟是一動也不動。紀異恐五燕還沒聽懂,又喝道:“笨東西,你們聽呀,這聲音鏗鏗鏘鏘,比山人彈那大月弦子還好聽得多呢。我們找到人家,跟他們領教,學上一學。回去仿做一個,我每日弄給你們聽多好。”說罷,大白、二白便朝著紀異長鳴了兩聲,接著便用口銜著紀異的衣袖連扯。
紀異原知鳥意,看出是要他回去。驚問道:“你們不代我找,卻還要我回去,莫非又和上次一樣,那發聲音的不是好人麼?”大白、二白搖了搖頭。紀異不由性起道:
“你們既不讓我去,又說不是妖人。我此去不過看看是什麼東西,至多學他樣仿做,教否隨意,並不勉強,又無招惹之處,難道有什麼禍事?”
正說之間,大自、二白還在緊扯衣袖不放,玄兒倏地長嘯,竟然沖霄直上。丹頂、鐵翅子、大自、二白也依次飛鳴而起。五隻銀燕在高空嗚和相應,只是迴旋不下。紀異聽那鏗鏘之聲,突然如萬珠齊落玉盤,隱似雜有金鐵之音,越發比前好聽。見五燕儘自圍著當頭數百丈方圓地方盤空飛鳴,不見飛落,心中有些不耐。正要高聲呼叱,其中玄兒忽將雙翼一收,急如彈九飛墜,流星下馳,直往北面山凹之中投去。大白、二白跟在後面。眼看三燕一前兩後,將要落地,大白、二白忽又同聲長嘯,振翼高鳴,凌雲直上。
紀異一心想尋那聲音來源,別的均未暇計及。一見玄兒飛落,知已尋到地方,不問三七二十一,連忙飛步跟蹤追去。那北面山凹,兩面高崖,中藏廣壑,壑底雲氣溟檬,其深無際。崖壁中間橫著幾條羊腸野徑,素無人蹤。全崖壁上滿生叢草藤蔓,野花如繡,紅紫相間,地勢異常險峻。因為僻處墨蜂坪北面山後,相隔稍遠,又無路徑,烏獸俱不往那一帶去。只在暗谷未崩倒以前,紀異同紀光去過一次,也僅在崖頂登眺,從未下去。
今日追尋琴聲,無心中行近此地,始終沒想到琴聲發自壑底。及至紀異追到一看,玄兒已然不見,那鏗鏘之聲竟發自壑中。身臨切近,益發洋洋盈耳,聽得越真。方在側耳搜尋,忽聽猙的一聲,音聲頓止。只剩壑底迴音,餘韻瞬息消歇。危崖大壑靜蕩蕩的,草花繁茂,蒼藤虯結,荒徑荊棒,亙古無有人蹤,更無餘響遺痕可以尋覓。紀異深悔自己來遲一步。暗罵:“玄兒忒也著急,既然領我到來,怎不等我一等?如今不知飛落何方,教我亂找。”
紀異正在四處留神觀望玄兒蹤跡,猛聽有兩個說話聲音發自腳底,彷彿相隔甚深,好似在那裡爭論。一個道:“一隻鳥兒,有什稀罕。它自來送死,又非我等造孽,管它呢?姊姊偏發什麼慈悲,差點闖出大亂子來。這東西如果和當年一樣野性發作,我們一個制它不住,被它逃走,他年師父回來,怎生交代?”另一個道:“師妹還是這等心狠。
我這多年幽壑潛修,功行大進,豈是昔比?如覺制不住它時,還敢如此大意麼?如今它吃我用定法制住,業已睡去。倒是這隻可愛的靈鳥,險些被它吸人腹內,又受驚,又受了點毒。我看此烏必非無因而至,醫好之後,放它出去,如是有人豢養,又恐招了外人來給我生事,豈非討厭?”先一個答道:“我們這天琴壑,多少年來從無人蹤。此鳥就算有人豢養,也是常人。我們如不願留它,可命洞奴噴雲將洞封鎖,難道還怕它硬闖進來不成?”
紀異還未聽出那隻幾膏怪吻的鳥便是銀燕玄兒,正覺希奇,猛聽玄兒也在地底微微哀嗚了兩聲,不由大吃一驚。忙將叢草用劍掃削,去查那聲音的來源。又聽先說話的那一個女子,低低說道:“姊姊,上面有人。”說完,便沒了聲息。紀異明明聽出那說話聲音出自地底,只是腳下石土深厚,草深沒膝,再也找不著一絲影響。更不暇再尋那音聲所在,也不問地底是人是怪,只關心玄兒安危下落,急得手持寶劍,不住在草叢中亂撥亂砍,恨不能把那片山石攻穿,將玄兒救出,才稱心意。似這樣胡亂砍削撥刺了一陣,耳聽空中四隻銀燕只管盤空高飛,卻哀鳴不下,大有失群喪偶之狀,越猜玄兒凶多吉少。
妖人深藏地底,寶劍雖利,其勢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