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仍往後路走去。
黃潛步履迅速,行至中午,已到螺盤灣。只見兩崖高峙,中通峽谷,覺得並無甚出奇。誰知入谷走不三二里,路徑便難走起來。兩邊俱是危崖峭壁,其高排天,光滑如鏡,猿猱也難攀援。再加谷徑彎曲錯綜,歧路百出,互相重複顛倒。黃潛心中有事盤算,一個不小心,忽然數錯了兩個彎套,將谷徑記迷,誤走入不該進去的谷套之中。等到盡頭被危崖阻住,看出有誤,連忙回身時,來路方向、途徑全未留神記住,又惜入別的死谷之中。黃潛雖知走迷,仗著一身輕功,先還不甚發慌,以為所見灣中崖壁雖然都是危巖低覆,日光全隱,看不出方向,拼著踏遍全灣,總不至於找不到可攀援之處,一達高處,即可辨明。再者,先前來路也還有兩處記得,只要找到,便可推測。誰知越走越不對,走到黃昏,始終未將路尋到。好容易尋到兩個略可攀登的崖壁,攀援上去一看,下面山連山,山套山,兩山相間,成了一條條的峽谷,千頭萬緒,好似千百條龍蛇盤糾其下,哪裡分辨得出來蹤去跡。黃潛試返下來,略為定了定神,取出於糧,飽餐一頓。猛想迷徑,姑且往下再走,天已昏黑。斜月掛崖,星光閃樹,下面卻是暗沉沉的。仗著練就目力,雖然不畏谷中昏黑,無奈灣中谷徑阻塞的多,偶有幾條可以通連,過後細一辨認,在自繞了許多彎轉,多半仍然回到原處。
黃潛連走了一日夜不停腳,未免有些勞乏。一賭氣,尋了一個地方,坐眠到了天明。
滿擬少時日出,總可辨明方向,偏又是危崖交覆,谷徑陰森,日光不能透下。想再攀上崖頂去看時,昨日那兩處較可攀援之所,已不可復得。耐著性子,一面試探前行。靜候到了日中,方向雖已辨明,可是照方向走,路均不通,仍須彎曲繞越,照舊是進退兩難。
尤其有一樁最難受的事:照孟寨主說,谷中泉水原有兩三處,這一走迷,更找不到滴水,口渴已極。幸是黃潛學過多年坐功,能調氣生津;如換常人,渴都熬不過去。
黃潛似這樣往來亂鑽亂竄,在谷中走了兩天兩夜,心中未免煩亂。第三日早起,忽經一谷,有一面崖壁雖高,卻滿生藤樹,可以攀升。連忙施展輕功夫,援升到頂。細看那一面也是一條峽谷,離地百丈,上半截溜斜可行,下半彷彿陡峭,隱隱聞得流水之聲,心中甚喜,好在下躍比上縱要容易得多,便走向半崖,往下縱去。身剛縱起,落未丈許,腰間乾糧口袋忽被一塊鋒利突出的石角掛住。人正下落,事出倉猝,難以挽救,糧袋立被扯碎,掛在石上,內中所貯乾糧、肉塊紛紛墜落,噗噗之聲直響。
黃潛行時雖只帶三日之浪,孟寨主感恩心切,暗中多塞了好些在內,黃潛首次檢視,足供七八天之用,雖然失路,食糧暫時尚可無憂。先還以為落在地上,東西仍在。及至到地一看,靠崖腳的一面竟是一個小溪澗,相隔落處不過尺許。適才下望,因有藤草遮住,又有突崖掩護,沒有看出,那些惜粑、乾肉沿壁直墜,不比自己是擇地飛縱,業已全數墜落澗中,不禁著起慌來。見澗水湯湯,沿崖而流,卻又不長,盡頭處水忽成淤,如有無底深洞在下,巨吻吞波,汨汨不已,意欲取水,先解了渴再說。貼身伏地,剛剛懸腳澗岸,哪知腥腐之氣,中人慾嘔。知南疆山中常有毒泉惡水,又想起適落乾糧沉底無一浮起,連行三日不見一鳥一獸,可見地之險惡,不敢造次,只得作罷。
黃潛知道危難將臨,一半日還好挨撐,再若日久不出,恐難逃死。想了想,無計可施,只得仍舊亂竄,只盼或者誤打誤撞,衝了出去,此外別無善策。黃潛是早本未進食,捱到夜間,仍然沒有出路。接連已是三天,腳底又是不停地飛跑,路仍迷無頭緒,腹中飢渴已極,越往後越難忍受。身上雖還剩有百餘粒丹藥,那是師父救人之物,不到生望已絕,行將待斃,又不願拿它充飢。正在飢疲交加,走投無路,忽然行經一座斷崖之下,彷彿走過。攀升上去一看,正是那丟失糧袋的所在。此時因袋裂未落,估量袋中必有餘糧,無心得此,宛如絕處逢生。提氣沿壁下到崖腰危石之間,將破袋取到手中,居然在裡面尋到大小四塊糌粑,一條熟臘肉。如節省充飢,尚敷一二日之用。便仍沿崖縱下。
不知何日脫困,哪敢飽餐,只取了太平塊糌粑略為點飢,吃完將餘糧包好又走。
黃潛因屢次繞越,終仍不高原處,反正難走出去,姑且見谷就鑽,見彎就拐,不問道路相反與否,亂走一回試試。行到黃昏,雖未尋到出路,所經已與往日不同,重複之處甚少。暗忖:“這裡不但鳥獸絕跡,溪流毒穢,連黃精、野菜之類都發掘不著。自己年來慣走蠻荒山野之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