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之物,還不肯舍。百忙中不及行法,強忍嘔吐,使足力氣,想將怪鳥抓住。那怪鳥力大絕倫,起初一則為他飛劍斬蛟威勢所震,二則又受了禁法困制,乖乖服從,單憑人力如何能行。就在道童驚慌失措之際,那一雙數丈長的闊翼已是橫展開來,同時那比刀還利的鐵喙,也向道童手上猛啄。道童心裡一驚,剛暗道一聲:“不好!”怪鳥的一雙鋼爪又跟著抓到。總算道童也是久經大敵,起初不過驟中暗算,滿臉口眼鼻俱是汙穢填塞,奇臭燻人,急怒攻心,神志昏亂。這時已覺出萬分不妙,還是對付仇敵要緊,不敢再加堅持。忙將手一鬆,就勢將身一矮,往後一退,原打算避開怪烏一雙鋼爪。誰知那怪鳥雖是隻求逃走,本無傷他之心,不知怎的,飛起時節忽然左翼低斜,往下打來。道童以為怪烏既脫手掌,必然朝前高飛,鐵喙、鋼爪俱已避過,萬沒料到會受對方仇敵操縱,有此一著。二次想躲,已經不及,被怪鳥翼梢掃在右肩上,幾乎打了個骨斷臂折,一下子跌倒在地。
如是稍有靈機的人,仇敵還未見面,就連番吃了許多大苦,就該三十六著,走為上策才是,他偏執迷不悟,忍著奇痛,縱起身來往對面一看,只見那隻怪鳥仍在前面,離地約有數尺,雙翼只管招展撲騰,卻似被什麼禁法制住,不能往前飛行一步。再仔細往怪烏腹下一看,才看出地下還站著一個渾身穿白的矮胖粗短紅臉老頭。那老頭穿著一身白衣,除腳底下穿的一雙多耳黃麻鞋外,白眉白髮,皓首如銀,一雙大眼又明又亮,凹鼻闊口,短袖外露出兩隻又胖又白又粗的手臂。一手也和自己先時一樣,擎著那隻三爪神烏腹下的鋼爪;另一手卻拿著一段一分為二的樹幹,上面還附著些用來打得自己滿臉開花,奇臭難聞,似糞非糞的穢物。一領白道袍長只及膝,露出兩段胖藕也似的短腿。
渾身上下,除那一雙精光四射,烏黑如漆的眼睛和那一張其紅如火的臉外,竟是無一不白。正站在那裡舉著那半片木幹,指著自己直樂呢。
那道童橫行多年,幾曾吃過這般大虧,本想尋見敵人拼個死活才罷。及至一見了老頭這般古怪容貌,猛地想起近年傳說當年與神駝乙休、怪叫花窮神凌渾同輩,同時號稱“海內三奇”的那個異人的形狀,正與此人相類,知道厲害,不禁膽寒起來。由於適才苦頭吃得大大,見來勢不善,雖然略為加了點仔細,不敢驟然出手,但仗著平時沒和敵人有甚仇隙,仍還弄不明白,不肯就此罷手。便喝問道:“我路過此地,斬去毒蛟,與世人除害,與你並無仇怨,你為何對我暗算?用汙穢之物傷人,是什麼道理?”
老頭笑罵道:“不知死的孽畜,你師徒作惡多端,不久便要伏誅遭報,還敢在我這裡胡鬧?那錦帶蛟雖然毒重,因我在此,從未出山傷人。我原想制服了它,替我防止俗人侵擾,這東西本也難得馴化,今日劫鹿吞吃,已動殺機,你無心殺了它,就是將這鳥兒捉去,準備為你爪牙,也不算是冒犯我老人家。偏偏你貪心不足,打算用百練聚毒散將這錦帶蛟的毒水化煉,凝成精液,帶回山去害人,已該萬死,而且竟敢在我冷翠林前,想劫走我老朋友矮叟朱梅記名末代弟子的聚螢、鑄雪兩口仙劍。豈能便宜了你?你適才吃的便是那蛟拉的糞,其毒非常,這還是念你無知誤犯,再在此逗留遲延不走,惹得我老頭子生了氣,便叫你死也死得難過。”
那道童聞言,越知適才所料不差,益發心驚。知道此人心辣手狠,疾惡如仇,再不見機,決難討好;加上心中奇穢未消,受毒已重,急於回山醫治。便忿忿問道:“欺凌後輩,不算漢子。看你形狀,聽你說話,以及這裡地名,你莫非便是銀髮叟麼?”老頭笑罵道:“你這孽畜,居然倒有一點眼力。既知是我,先時又何必自作強項,我遲早尋你老鬼算賬,快些逃命去吧。”說罷將手一揚,便有千百道銀絲飛起。那道童疑是老頭動手,駭得膽落魂飛,徑直破空逃去。
四人眼看那千百銀絲飛入林際,朝著那錦帶蛟屍身旁邊一陣亂轉,只見砂石驚飛,銀光如雨,霎時間便成了一個深坑。銀髮叟先將銀絲招回,對那怪鳥道:“孽畜還不下去,幫點忙去!”那怪鳥此時真也聽話,飛過去爪喙齊施,一陣扒抓,頃刻問連錦帶蛟和死鹿,大樹幹,俱都埋人士內,地也填平。然後依舊飛回,這番卻不棲在銀髮叟的手上,竟在近側一個矮樹樁上落下,剔毛弄翎,圓睜著一雙精光四射的怪眼,顧盼生姿,端的神駿非凡。
這時元兒等三個小孩俱都看得呆了,也忘了上前見禮。只有方端一人躲在適才隱身的樹後,因看出那斬錦帶蛟的道童有異,始終沒有出來,先時很代元兒等三人捏一把冷汗,不住心中默祝仙佛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