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妖人已來去過兩次,黨徒日眾,只管卦象無妨,終是憂急。昨日史涵虛忽又發現兩個異人,在君山繞行了一轉走去,得信暗中往探,人已不知去向。一問當地船伕,並無一船載過這兩個異人。照所聞行徑,似比以前諸妖人還有法力。是否妖黨,尚拿不定,心疑另是一起覬覦水底鎮水神鐘的道術之士。
夜間虔占卦象,只佔出先後有十多位仙人為除妖黨陸續到來,都是同道一路。有五六位日前已經來過。今日楊家便有三位仙人駕到。別的卻佔不出。因已終日留心檢視,除昨日兩異人外,別無仙蹟,欲請洞庭君再現法身,指示機宜。通誠以後,去往水邊,守候到了天明,神並未出。及用催符叩請,水中忽湧出許多魚蝦,聯成‘速退,忽妄行法佔算,免遭不測’十二字。魚蝦出時,水先微響,日光正照平波之上,字跡分明,現滅俱速,一閃即隱。史涵虛自知能力淺薄,雖習占卦,未能預料仙機。洞庭君不肯現身,卻以魚蝦現字示警,狀甚憂急,越發驚疑。只得趕往水雲村告知弟子,並查所佔三仙是否今日到來,在敝舍候看大半日,渺無跡兆,弟子等二人俱都惶急,姑照所佔三仙來路尋去,居然相遇。”
張、石兩人見楊、史二人都是一臉正氣。又問知楊永連日為了準備延款仙賓,已然推病拒客,將花園隔開,備下幾間靜室,無論男女上下人等均禁前往。眾人也均預先警誡,說自己日內要請史涵虛做功德道場,不許向人說起。行事周密,設想尤為周詳,果如綠華所云,心中頗為嘉許。
賓主五人邊談邊走,一直走入後園。因為楊永預誡,沿途未遇一人。到了靜室之中,主人重又禮拜,互相謙敘,一同歸座。楊永一面命隨侍老僕喚來兩妹陪客,一面備宴接風。張、石二人見園中花竹扶疏,水木清華,几淨窗明,點塵不染,陳設用品都頗古雅。
主人雖是豪俠之上,談吐極為清雅,毫無俗氣,與尋常富貴人家大不相同。地方又當濱湖風景最佳勝處。綠華便詢楊、史二人別後詳情。
綠華和史涵虛在君山分別,迴轉武當的第二日,兩妖道和那妖婦便一同迴轉,在後山所居崖洞內停留了兩日。中間只往河邊去了一次,在河岸上略有停留,一同入水,待有刻許工夫,便即上岸。時正深夜風雨之後,清靜無人。事前史涵虛原在妖道時常守望的左邊找好伏人之處,一聽說後山有了妖道蹤跡,早命心腹門人帶了食物,前往窺伺。
那藏處本是一個報廢多年的土地舊廟,屋只兩間,一間已破,又極矮小,連一個成年人都容不下。門外有株被風吹折、入土重生的老樹,枝葉茂盛,四垂拂地,恰好將那破屋罩在裡面,外觀只能看見後半截破短牆,決看不出有人藏伏在內。命去的人是一個道童,名叫秋月,人雖年幼,極其機智膽大。預先想好應付機宜,萬一被妖道發現,便說犯了師規,恐受重責,逃來廟中藏伏,準備候到相熟船伕,乘船逃往俗家等語。妖道以為行蹤詭秘,來去飄忽,君山寺觀俱是庸俗道流,即使有人生疑,也無妨礙,一時託大,果未想到有人在側窺探。從水底上岸後,立和妖婦一同飛去,行動全被秋月看見。守到天明,未見飛回,方始向師報告。
史涵虛聞報,令稍歇息洗沐,夜裡仍作背師逃走,再往土地廟守望。又暗向洞庭君和三水神通誠,求現法身,探詢妖道入湖何事,未有迴音。秋月連守望了兩夜,也未見妖道再回。方始猜疑,這日妖道忽又出見,到湖神觀向史涵虛借屋暫居,給四十兩銀子作為祖價。史涵虛答說:“同是三清門下,觀中盡有餘屋,道兄暫住,哪有收錢之理?”
妖道立即沉著臉說道:“我和你們這些念三官經,畫符送鬼的俗流不是同道。我現向你租房,錢速收下,不必假惺惺。可是我租那東偏一院,連同上下樓房,即日騰空,不問我在與否,不許有人人內一步,也不許向人胡說。至多兩三個月,我事一完即走,如不聽話,自取滅亡,休怨我不教而誅。”史涵虛聞言,假裝膽小怕事,連聲應諾。妖道初見時,自稱是雲南哀牢山煉士姚法通,同來妖黨名紀承沛,妖婦名茹良,似是化名。說完前言,便同拂袖而去。史涵虛日內必要搬人,虎狼同居,固是可慮,探查妖道行動,卻較容易。便停了湖邊守候,吩咐全觀道眾門人隨時留意窺探,但須十分小心。如見怪異之事,也不可張揚及傳說談論,只可伺便暗中告密,防被警覺。
次日,只那扮裝道童化名茹良的妖婦搬入,兩妖道並未入居。可是山上濱水一帶,時有一二面生可疑之人往來,留神檢視,均不似甚正經道路。史涵虛屢次佔算,都與以前卦象相似。以為來人不論正邪,都是道術之士,恐佔算有失,不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