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四萬三千九百餘里,峰嶺雜沓,洞壑幽異。尤其是全山氣候異常,罡風激烈。有的地方景物靈秀,四時如春,奇形怪狀的飛潛動植之屬生長遊息于山谷原野之間,宛如仙景。但這類地方只五六處,多為西極教下窟宅,餘者多半不是嚴寒,便是酷暑,再不便是一日之間寒熱數變,各趨其極。外方人到此,萬難生活。
最難惹的是那些西極教下徒黨。這類修士非僧非道,另立宗派,法力甚強,最精咒敕禁劾之術,厲害非常。所居謂之神域,固步自封,向來不許外人涉足。偶有各地散仙雲遊經過,一被發現,立即群起為難。若不與結嫌,見即知難而退,不過落個掃興而返,還不妨事;如恃法力,傷了內中一個徒黨,教中長老跟著出敵,由此尋仇報復,當時即能逃走,事後也如影附形,追隨不捨,不將對方殘殺,決不甘休。西極教雖是魔道野狐禪,但其教徒無事只在山中修煉,不觸他禁忌,無故也不傷人。全教共有六位長老,已成不死之身,終日端坐巖窟,虔心靜修,輕易不出來走動。底下徒黨十九不禁飯食男女之慾,但等道成,便自屏絕,學諸長老人穴靜修。可是此教雖有五千年曆史,能如願相償,超劫獲得長生的,仍只那六個長老。此外都是修到年限,不是尸解轉世,便為自奉魔神所殺。
各派群仙因其遠在西極,那環山大小十餘國俱奉此教,早已相安,既不十分害人,也就不去理睬。連少陽神君師徒偶來中土,也都避道而行,不去招惹。所以眾人行前便已議定,寧繞海路弧形走,不走弓弦直路,免得遇上,多生枝節。這時正當上弦之未。
眾人功候不齊,遁光有快有慢,一離海面,便把各人遁光聯合一起,以便彼此言笑,免卻長途寂寞;並免和來時一樣分成兩起,互不接頭,以致呂靈姑冒昧傷人樹敵,生出別的事端。眾人飛行不多一會,一彎蟾魄漸漸升起,海上月明風靜,並無狂波白浪,月光底下只是一層接一層的尋常細浪,浩浩蕩蕩,直向天邊湧起,一眼望不到邊。這次眾人因由南繞西,走的不是原來的路向,相隔紫雲宮數千裡內,海域空曠,波光雲影,天水相涵,更看不見一個島嶼,分外顯得海波壯闊,月色清美。等飛行到了半夜,漸見下面島嶼群列,俱不知名。許多都是林木蓊翳,形勢奇秀,空中下視,宛如大小千百個碧筒翠螺,星羅棋佈,浮沉於無限波濤之上,景物越發清麗。先見半彎明月也漸往圓處長復,清光流照,朗耀中天,好似望前的月亮,再有兩夜便可重圓。
裘元答問:“這半日夜工夫,月亮怎會長圓了?”南綺笑道:“虧你還是青城門下高弟,修道的人,連這日月執行之理都不曉得。這還要問?雖只半日夜的工夫,可知飛行多遠了麼?東盈西虧,本是相對,我們正朝它圓滿的地方走,怎得不圓?再往前飛,還要和十五六的月亮一樣,更圓了呢。可是再往前走,又要由盈而虧裘元這才省悟,笑道:“難怪你挖苦,我只貪看月色,見它長圓奇怪,意忘了計算走了多遠。怪不得今夜也格外夜長呢,原來我們是和媳娥姊姊同路走的,下面這些島嶼一片青綠,景緻想必極好,不知也有修道人在上面隱居麼?”展舒笑道:“這條路,愚夫婦昔年頗喜遊覽,曾經走過,只不是由紫雲宮這一面起身。彼時也因見下面島嶼羅列,形勢奇秀,下去遊覽。哪知多半都是些前古浩劫所遺的荒島,島上滿是森林茂草,棒莽縱橫,塞途蔽野,更無隙地,低窪之處多是浮泥沼澤,久為蛇獸毒蟲盤踞之所,自來無人居住。偶有數島住得有人的,也都是那前古遺留,蠢如鹿豕,向無知識的土著野人寄跡其間,哪有甚修道之士曾來此卜居?再往前去,比紫雲宮海面還要空曠,也是因為相隔西海將近,少陽神君既無緣進謁,更無可以登臨之處,只好就不去了。前行海天無際,既無可供遊覽之地,除卻磨球島,便是西極五島,多是不喜外人登門,何苦多事,掃興回去之後,便沒再來。相隔不滿百年,現在料和從前一樣,不會有甚高明之士在上隱居。”
眾人只是隨口閒談問答,遁光並未停住,照舊向前飛駛,不消片刻,便把那群島嶼過完。前行更無尺土寸地,海面益發空曠壯闊,將墜的月光也逐漸將要圓滿。海水甚清,與別處所見不同,映月生輝,作金銀色。眾人又飛行了些時,方始月落日升。回顧身後,那朝陽先只像一個金月牙,在東方天邊海天相接處出現,漸現漸大。及至現出半輪,又似一個金饅頭,浮沉在碧天盡頭海波之上。一會現出全形,變成一個極大金輪,離水而升,紅光萬道,上映晴空,下照碧海,半天文霞散綺,麗景流光,端的絢麗雄偉,莫與比倫。”南綺笑道:“這日出奇景竟這等好看。”王嫻道:“我們走的是天樞直線,一東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