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對左都父子,他是羨慕的;對商晟早年的作為,平心而論,他說不出“不”字;但他現在首要做的,是打消左都對他的疑慮。環顧四野漆黑,輕笑一聲:如此良夜,正好放火。
濃煙滾滾,百里可見,火,似要將這紅得近乎妖媚的夜燒盡。
“起火了,起火了!”軍營之內一片騷亂。
左都剛剛入睡,被帳外嘈雜的呼叫聲腳步聲驚醒,聞聽起火,他猛地從床上彈起,險些沒有坐穩,心中暗道:不好,糧草!
“父親。”衝入帳中的是左都長子左騏,次子左驥。
“出了什麼事?”左都急問。
左騏一邊取來鎧甲與弟弟一同服侍父親披甲,一邊道:“西邊起火了。”
左都一把推開兩個兒子,“快去,糧草要緊!”這個時候還披什麼甲!
“是。”左騏、左驥不敢不從,交換了下眼色,退出大帳,卻差點與掀帳而入的傾之撞在一起。“趙青?”兩人異口同聲。
傾之對兩位少將軍微一笑點頭,進得大帳,施施然一絲不苟地對元帥左都行了禮,道:“元帥不必派人去看了,火是我放的。”
“趙青,你”左驥不敢相信:難道真是他引狼入室?
傾之卻笑,“左大哥別急,我只不過是燒了西邊一片樹林而已。”
“你”左驥疑惑,“這是何意?”
“元帥以為呢?”傾之不答左驥,反問左都。
左都凝視著面前的少年,從第一眼他就覺得他眉宇間肖似一人,尤其是眼神——那種帶著微笑、張揚、年輕、自信和親和力的,令朋友傾心接近卻可以讓敵人死無全屍,死得連灰都不剩的眼神——那曾經是商晟的眼神。
左都自幼與商晟交好,這幾十年商晟的變化他全都看在眼裡。他清晰地記得自從商晟開始謀奪天下,眼神便愈來愈冷,有時冷得連他這少時好友都恨不能遠遠躲開。直到商晟登基稱帝,眼眸裡才再次煥發出笑意,然而已與當年大不相同。那是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笑,是均衡勢力遊刃有餘的笑,那笑不一定是真心,也不一定不是真心,那笑讓他依稀找回了三十多年前的影子,卻讓他在清醒過來後毛骨悚然——一次次的提醒自己,他已不是當年的商晟,他對他,只能仰望。
左都不曾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這樣的眼神——在另一個人身上。
這時營中眾將已集合在中軍帳外求見元帥,左都笑了笑,已是放鬆下來,對長子道:“左騏,你去帳外安撫眾將,另外,放出風去,就說,”笑,“糧草被燒。”
“是。”左騏抱拳領命。
“還有,”左都又道,“從今夜起,你親自督糧,不得有誤。”
左騏皺了皺眉頭,心下不豫:就這樣被父親“貶”去督糧了?
對兒子的猶豫,左都不滿地“嗯”了一聲。
“末將遵命!”左騏不敢違命,在與傾之擦肩而過時斜他一眼。
傾之垂下眼瞼,只當未見。
左驥扶左都坐下,道:“父帥,您和趙青的用意我明白了。”
傾之與左驥對視一笑,又對左都抱拳道:“元帥,趙青請命前去焱部大營。”
左都拈鬚不語,左驥問道:“又是為何?”
“盜犬桃花燼’。”不管桃花燼有沒有傳說中的厲害,總是個威脅。
“你打算怎麼做?”左都發問。
傾之謀定後動,胸有成竹,“元帥,請您下令千狼曲以‘縱火燒糧’為罪名追過嬈河捉拿趙青,將我趕至敵軍境內。到時兩軍打一個照面,千狼曲即可撤回。我佯裝被俘,見到焱部首領後就以顏氏後人之名提出與他合作,取得他的信任,而後伺機盜取火藥。一旦桃花燼到手,我大軍攻伐,再無顧及。”
左都擊掌讚道:“此計甚妙,不過”他笑了笑,“你不要去。”
傾之腹誹:老狐狸,竟還是不放心。
“元帥,此計險中求勝,非有勇有謀者不能擔當,趙青不才,卻自負有些武勇和手段,放眼軍中,捨我其誰?元帥若遣我去,青願立下軍令狀。”傾之撩袍跪倒,語氣甚是激動,為激左都派他前去,更是信誓旦旦,誇下海口。
左都上前將傾之攙起,笑道:“正因如此,軍中尚有更緊要危險,更舍汝其誰的任務要交給你,所以,前去焱部大營之事本帥另有人選,無需再議。”
傾之一愣:倒是他自己把話說得太圓太滿,無法轉圜了。
“元帥心中的人選是?”
左都虛扶傾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