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絕不會受連城挑唆的——三叔雖俊,臉黑起來的時候卻也能嚇得全鈺京的小孩兒不敢亂哭。
偷吃的後果是連城病情反覆,疹子發得愈加厲害,而青青也因此被行已罰了面壁:雖從小無志習醫,但看著母親醫人長大卻不知生疹者忌諱葷腥,因其無知,該罰之一;今朝失憶忘了府上的規矩,她卻跟著胡來,明知故犯,該罰之二。
面壁一日,不進水米,晚上餓得眼冒金星。星光閃閃中看見孃親將飯菜一一擺在面前,青青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心一橫,就當是畫餅充飢吧,抓起肉餅就往嘴裡塞,卻被狠狠敲了手背,“先喝些稀食!”手上一痛,“啊”的叫了聲,才發現孃親是真的,肉餅也是真的,一時感動地想要落淚。植蘭實在看不過女兒那泫然欲泣又沒一滴眼淚的模樣,趕緊把碗塞給她,催她快吃。
“還是娘好,爹爹好狠。”青青嘴裡吃著,卻也不礙她嘀嘀咕咕。
植蘭白她一眼,看那吃相也懶得去理,只是想著自己的心事。
“青青,你覺不覺得今朝回來後有沒有不同?是不是哪裡變了?”
青青喝完了粥,正咬下一大口鹿肉餅,“有啊,”粗嚼兩口嚥下,“譬如昨日,他要是沒失憶,怎麼會攛掇著我幹壞事?都是我”忽然發覺母親看過來的目光,腦袋倏就低了下去——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無錯。
“是啊,都是你攛掇著他幹壞事。”植蘭反應平淡得彷彿從前闖禍的惹禍精、淘氣鬼不是她女兒。“所以”她略仰頭望向屋頂,兀自道,“你說這個‘今朝’會不會是假的?會不會不是真的今朝?”
“呃呃”青青被狠狠噎了。植蘭急忙拍她後背,猛一抬頭看見傾之提著食盒站在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到的,也不知剛才的話聽見了沒有。
青青好不容易吐出卡在喉間的大塊肉餅,抓著孃親,咳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植蘭為女兒撫著背,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花傾之。
被眼前狼狽景象驚得片刻怔愣之後,花傾之抬了抬手裡的食盒,笑著邁步進屋,“大哥拉不下臉,讓我送過來。青青,別生你爹的氣了。”
傲初塵一行半月後到達鈺京。逢春與阿研打探得知各處城門盤查過往,外來人口皆需登記在冊,故而馬車停在接鳳門外三里、官道旁的垂楊柳下暫不向前。
“因何盤查過往?”車內錦瑟問。
逢春道:“不詳,只聽說是緝拿要犯。”
“要犯”傲初塵凝眉:白姜死後,丹陽衛不再派出殺手,並取消了鈺京各聯絡處的刺殺任務,令他們按兵不動,潛伏蟄居,勿以不暴露身份、據點為要。難道有人擅自行動?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亂子
今朝印象中,帝都氣度恢宏、襟懷坦蕩,無論士農、商旅、學子、遊俠,出入自由,從無限制。唯一一次嚴陣以待,盤查過往是在去年——韓嚭下獄,滿門被捕,為防其親信黨羽滋事亂民才有此未雨綢繆之舉。草動而知風吹,朝中又有動盪嗎?陛下又要對重臣下手嗎?那麼父親想到父親,今朝劍眉深蹙。
見今朝沉思,錦瑟誤以為他心有計較,哂道:“怎麼?想借機脫身?”
冷眸橫過一道清光,“並無此意。”
“騙誰啊?”錦瑟故作陰陽怪氣,“相信你不想脫身不如相信魚會飛,鳥會遊。”今朝不接話,錦瑟語氣愈加“囂張”,“怎麼?心虛了?”
這回今朝緩緩轉過眼眸,好整以暇,微笑,“在這裡對我冷嘲熱諷,不如想想如何透過盤查。”又緩緩轉正眼眸,笑意好像春蔓從彎起的嘴角爬到翹起的眼尾,帶著絲少年人偶爾露出的狡黠、頑皮與得意,氣得錦瑟張口結舌。
傲初塵看著二人,抿嘴而笑:今朝這孩子看似老實,其實也滑頭得很。平素少言寡語,可真要反唇相譏,連伶牙俐齒的錦瑟也不是對手。這一路上,錦瑟屢敗屢戰,今朝後發制人,倒是她樂得旁觀,不覺時間漫長,路途遙遠。
“好了,牙尖嘴利的丫頭。”傲初塵表面輕責錦瑟,實是為她打了圓場。錦瑟也不好再說什麼,撅嘴自惱。傲初塵搖頭,指使她道:“把箱底的錦盒拿出來。”
錦瑟翻出錦盒,捧給初塵,後者使個眼色令她直接端給今朝。今朝垂目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那一塊塊都是京中重臣府邸的御賜令牌:各處城門,通行無阻,執此令牌入宮,文官可乘轎,武將可騎馬。
手指一一劃過,傲初塵如數家珍般道:“左相府的白贔令,右相府的雙螭令,天執左將軍府的玄武令和”抬眸莞爾,“玉廷王府的黑麟令。”
今朝